下巴逃离桎梏,沈玄清被气到狠狠施力,对着他的胳膊一阵猛掐。
男人仍是将人合在怀中的姿势,笑意不减:
“猫挠似的,快歇歇,别累着自己!”
客厅只留一盏钓鱼灯照明,光线不甚明亮,沈玄清看不清自己的“杰作”痕迹,但通过男人嘲弄的话语中不难判断,她这点力当真是在给他挠痒。
男人往上掂了掂她的屁股,将她挪近自己几分:
“膈得我肉疼,你这饭都吃到哪去了?”
随着他的动作,沈玄清不受控地向两边晃了下,她扶住男人的胳膊喘气:
“放我下来!”
“再呆会儿,放心,念念那个丫头都知道醉酒的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玄清被他的话气笑,平了口气,不满道:
“谁说这个了,你能不能将脑袋里的黄色颜料倒一倒,别总想有的没的。”
男人难得没有继续拱火,自身后将脑袋垫在她肩窝处,略硬的发丝擦过脸颊和耳畔,激起密集的酥麻。
沈玄清往旁边侧了侧脑袋,平静地声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挤入耳中:
“清清,不管你要不要。我的钱都是你的,我这个人,说不了什么温柔缠绵的话,也做不出和你慢慢来那一套。我是个俗人,如果硬要我说点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也就是钱给你,人带走!”
女人低“嗤”一声:
“谁稀罕,你又不是国宝,我两个都不要!”
“我稀罕。从我会赚钱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让你因为钱而放弃什么。那时候,我还没认识卓叔,跟着一个社会大哥干催收......”
男人缓缓地讲,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让沈玄清不由自主跟着他回到了边城的20岁时光。
没有学历,没有任何谋生技能的少年在朋友的介绍下,跟着一伙背景和出身相差无几的人干贷款催收。
大金链子往脖子上一框,再纹几个凶神恶煞的纹身,光着膀子往那里一站,也足够震慑胆小者,再加之将对方的祖宗八辈都抖落一遍,即使不能收回来贷款,也足够让人噩梦一阵子。
这个职业游走于灰色地带,运气好的时候,三五天就能完成KpI,遇到难啃的骨头或者实在无力偿还的,除了剑走偏锋的恐吓威胁以外,就只能坐吃山空。
有一回,碰到一个做房地产的硬茬。
起初,那人约在公司附近给钱,想着人流密集再加上自己好歹也是半个练家子,是以少年裹了件风骚的皮衣单枪匹马就去了。
到了约定地点,对方临时改地点,让在公司背后的巷子等,他马上让人送钱过来。
少年没有多想,叼着烟就过去了。
结果,还没等两分钟,就围上来四五个膘肥体壮,赤着膀子的大汉。
那一伙人,没有一句废话,拎起棍子就开干。
“让你丫的要钱,老子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我操——你妈,今天不打到你尿裤子,老子跟你姓!”
......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撂倒了,随着棍子和拳头落下的还有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骂。
量变才能引起质变,形单影只的少年自然不是真正练家子的对手。
他屈膝,双手护住脑袋,在那帮人的脚下来回滚颤。
未几,鲜血从那伙人的脚下漫出,染红了暗灰的马路。
自始至终,少年除了蜷缩护住要害的姿势以外,没有任何求饶声从嘴里泄出。
大抵是少年的血性激发了几人的恶劣因子,他们渐渐停了脚,其中一人拖拽住少年的一条腿往车边走。
皮衣在地上摩擦,头部,胳膊肘处与地面碰撞出“咚咚”地闷响。
未知的恐惧如无边的海水自少年心底蔓延开来,他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企图找到什么可以稳住身体的支点:
“我操-你祖宗,放开你爷爷我!”
拖拽的人迸发出讥讽的笑意,俯身往他脸上啐了一口:
“小兔崽子,嘴还挺硬。过会儿就让你硬——不起来!”
说话间,将人拖到了车身旁,将少年一条腿往车里拽,上半截身子仍露在车外,另一只手作势去关门。
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少年顿时慌了神,双腿乱蹬:
“放开我,我的腿......我的腿......不要......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少年面色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双腿下意识地往外抽。
杀-红了眼的男人正在兴奋头上,狂笑不止的同时逐渐施力。
眼前白光乍现,陷入虚无之前,少年依稀看到了少女皎洁如月的脸庞还有情动时泛着薄樱的肌肤。
就在沉入绝望谷底之时,警察及时赶到,解救了濒临失禁的少年。
男人的声音沉郁,暗哑: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马小虎及时报警,我他妈可能就真的要残废了。清清,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此刻,沈玄清觉得自己的共情能力被无限放大,她甚至能看到孱弱的少年,在群殴中竭力求生的模样。
嗓音干涩,喉头似被堵住一般,她忖了片刻,待回过神来,终是将自己的手覆上了男人的手背:
“什么......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男人将唇递上来,沿着她的耳廓缓缓吐气:
“我在想,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在想,这么好的姑娘,我还没睡——够,怎么就能这么放弃?”
沉闷悲怆的气氛被男人半真半假的话打散,沈玄清仰头闭眼,压下眼底的雾气。
见她没像往常那般回呛,男人犹疑了片刻,大掌往她脸上探至眼眶处,手掌所触的地方,湿濡一片。
他扳过她的脸,借着灯光打量她的神色,只见鼻头泛红,眼底雾蒙蒙一片。
边城的心猛地缩了一下,指腹擦过她的眼皮,声音微微颤抖:
“傻瓜,哭什么,早就过去了。”
沈玄清躲开男人的视线,微垂着眼皮子,任酸涩缓缓稀释。
男人的语气带着些许释怀的轻松,落入她眼里却是另一番画面。
当同龄人还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享受知识熏陶时,他就已经开始为生计奔波。
除了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家里人。
付敏的情况,她略知一二,自己尚且都泥菩萨过河,更遑论要照顾一个叛逆期的儿子。
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换作是她,估计连温饱都成问题。
男人晃晃怀里的人,又恢复了平常那般轻佻的口吻:
“怎么?心疼我?既然如此,那不如给我点甜头......”
后半句说得转了几个音,透露着一副混不吝的痞气。
才升腾起的同情心被男人击得荡然无存,她别过脸去,欲从他怀里出来。
屁股才离了半寸,再次被人蛮力按了回去,男人往回找补:
“我喝醉了,刚才说的是醉话,你知道......”
臀部的炙热越来越热,意识到那是什么时,沈玄清蓦地睁大了双眼,再次恼怒出声:
“边城,这个时候,你居然能......”
男人将她往怀里压了几分,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清清,我是个男人,看得到,吃不到,自然有生-理反应。如果没反应,那才真的有问题!”
“你要不要脸!”
“在别人面前要,在你面前不要!”
“......”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厚。
见女人恢复了往日的战斗力,男人这才暗吁一口浊气。
似皎月一般的姑娘,清清冷冷挂在天边就好,没必要照进沟渠里,他不忍,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