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原本打算联系沈玄清,一起返回港州。
奈何,简川告知牌桌三缺一,让他务必留下作陪。
于是,盛情难却,他只能驱车前往西郊名苑。
西郊明苑是简川买给孟筱丹的三层独栋美式别墅。
边城抵达时,男女混搭,已经坐满了两桌。
先到的人已经玩了一圈,迟来的人免不了被罚酒。
“自罚一杯,今天最后一杯了,再喝就真醉了!”边城举杯虚敬一圈,一饮而尽。
有人起哄:
“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别说最后一杯,就是再吹一瓶,也不在话下!”
简川适时解围,视线自牌桌上划了两圈,按下欲继续倒酒的手臂:
“可以了,我可不想自己的洞房之夜被一个醉鬼破坏了氛围!”
客随主便,主人既然发话了,客人自然应允。
边城双手合掌,朝着打趣他的人群虚拜一圈:
“各位,求放过!”
一副求饶的样子,语气却很硬,自是又招来一番戏谑。
笑闹后,他便被推搡到一张牌桌前。
甫一落座,一股夹带斩男香的热源顺势靠了过来。
侧身一看,正是程怡月。
见状,才停歇的人群又热闹了起来。
“哟,左拥右抱,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对家甩出一张牌,视线掠过程怡月那张昳丽的面庞,要笑不笑的样子:
“我们的班花还和十年前一样漂亮,不,应该说是更漂亮了。”
程怡月一只手搭在边城的椅背后,红唇微勾,抬眸乜了对方一眼:
“这本就是事实,还用得着你来说么?”
话音落地,众人皆弃牌拊掌,喟叹其不愧是美艳朝天椒,够辣够美。
边城一向牌技不错,纵然心里惦念着沈玄清,也仍以一骑绝尘之姿大杀四方。
程怡月刚靠坐过来那会,他便微不可察地往一旁挪动了些许,后来,见其手搭其椅背,内心更添几分不耐。
这种若即若离的姿势很暧昧,常见于情侣和恋人未满之间。
他略一咂摸,心说:除了高中时期那一段露水情缘以外,两人再无瓜葛。
是以趁着一行人戏谑之际,他径自起身,以醒酒为借口出了西郊明苑。
暮色四合,天际彩霞散去,天穹变成隐秘的深蓝色,月腓星坠。
别墅外有一处修剪得极为别致的露天公园,绿植葱翠,繁花缭绕,再缀以音乐喷泉,不失为一个静心歇脚的好去处。
他于一长椅前站定,垂首点了支烟,烟雾入经内腑,回旋一圈,自口鼻吐出,缭绕成一圈圈薄蓝的烟雾。
原本郁结不舒的心情,在烟雾的过滤下,渐渐变得清朗了许多。
正欲掏出手机联系沈玄清,却蓦地被一只纤手自背后拉住了衣袖。
侧身打量,还是程怡月。
男人掸了掸烟灰,垂眸瞟了一眼胳膊上的手,轻抬眉骨,嗓音清冷:
“这是?”
男人身姿挺拔,路灯投在他身上,勾勒出些许温润之感。
然而,此时,他面上虽挂着淡笑,眸底却无半分暖意。
程怡月被他这疏离之色惊得缩回了手,半晌,抿抿唇,似蓄力一般,鼓足勇气道: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一直喜欢你,到现在也没变过。”
夜风拂林,沙沙作响,不远处的喷泉,静静往外吐露着清亮的水柱,水声潺潺。
原本静谧的氛围,在夜景的烘托下,平添几分旖旎。
佳人微垂粉颈,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地沁入鼻翼,很难让人没有绮思。
边城思忖了片刻,快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其碾灭于垃圾桶处,方才应道: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倒记得你对一富二代穷追不舍。”
他双手插兜,语气平平,似在陈述一段网络新闻。
程怡月面上一窘,抬眸轻声道: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自从见到你以后,这种不安和茫然就消失了。”
“这个与年龄无关,只与阅历和选择有关。你自己都说那时候年纪小,那时候的情感自然作不得数。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之间还没到那个份上吧。”
边城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妄念。
宛如跌入井底的人,原本见有人路过,以为能获救,却不曾想,路人直接以石缄口,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
高二下学期,沈玄清不辞而别,没人知道她去了哪个城市,转到了哪个学校。
彼时,边城像一头陷入黑暗的困兽,逃课酗酒更是家常便饭。
年轻的女孩胜负欲使然,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缠绕在他身边。
少年陷入情网中无法自拔,正愁无法发泄,遇到一朵解语花,自然不像之前那般断然拒绝。
于是,程怡月自诩女友的身份,跟在边城身边,直到高三下学期,班上转来一个富家公子哥,她才转移了风向标。
再后来,据说她跟着这个富家子弟出国了,中间一直没什么消息,直到最近出现在孟筱丹的婚宴上。
有关她的事情,边城也只是略有耳闻,大部分都来源于异性对美女的额外关注和同学群里的只言片语。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即使返回高中时期,两个人也仍然算不上真正的恋人。
至于程怡月为什么贪恋远到模糊的旧情,真实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本就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在男人的一番直言后,此时氛围略显凝滞。
边城思忖了片刻,正欲拔脚道别,程怡月却蓦然发声:
“那你对程玄清呢,你们也算不得数吗?”
放在心尖上的名字突然被提起,他不由得愣怔了一瞬,遂即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劈头盖脸而来。
良久,男人才郑重道:
“她不一样,她在我的心里,永远有位置。”
“能有什么不一样,当年还不是和你妈一样——”
“住口!你越界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边城截断了她的话,语气冷冽又薄脆,似冻住的湖面倏然龟裂。
故事的结局已然明朗,程怡月反倒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大脑飞速地运转。
略一思索,她掀起眼皮子,定定地望向对方,红唇微启,曼声道:
“你可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据说,她男朋友也是金融圈的,两人已有结婚的打算。”
男人冷笑一声,咬着后槽牙道:
“是吗?那又如何,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闻言,程怡月红唇微弯,缓缓走向他。
在距离他胸膛一拳之遥处站定,视线仍落在他面上,讥诮道:
“你这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么?”
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边城兀自大笑道:
“随你怎么说,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