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这辈子跟了你，还真值了，生的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可惜的是，就属亦酒这孩子聪明伶俐，就数这孩子不让人省心。”
老憨笑着说道：“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这孩子这几年不在家，就他生的孩子少，不让他出去了，让他在家多生几个孩子！让你多稀罕稀罕！”
金兰却摇头说道：“亦酒这孩子在家留不住，咱家有本事的孩子都在家里留不住，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了，你这个当爹的也管不了。”
知子莫若母，金兰并不是个聪明的人，但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一下连老憨都无话可说了。
金兰又继续说道：“这孩子要是再往外面跑，可以把他媳妇带走，让他把两个孩子留下吧，这俩孩子在我跟前这么多年了，我不放心他领走。”
老憨赶紧点头：“你放心吧！亦酒这孩子再怎么没良心，也不能摘你的心尖子，这事我说了算，他不敢不听！”
看到老憨大包大揽，金兰终于放下心来，过了些日子，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老憨在心里感叹一句：“养个有本事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处呢？几年不见人影，害得父母提心吊胆，亦酒算是有本事的孩子，还不如亦福那样蠢笨一些呢！”
亦福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笨人，可是亦福照样领着一大群人，好好的在家种庄稼。老婆孩子都能照顾好，也能在父母跟前尽孝。
盐碱地上种出的枸杞，决明子之类的好几样药材，照样能赚不少钱，成片的向日葵，惹得十里八乡的人都眼热得很。
到底生什么样的儿子才是好儿子呀？老憨心里都弄不明白了。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和了，黄河那边却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那里发生了可怕的春汛决口！
黄河春汛是非常可怕的！是黄河下游特有的一种灾难！
今年冬天特别冷，黄河的山东段属于下游，河面上却迟迟不化冻，黄河的流域太长了，上游如果有地方下了雨，各个支流里的水，就会冲进黄河道！
下游没有化冻，进入黄河道的水就会在冰面上流淌，这一下就要了命了，等于一下子加高了河床，虽然河堤已经很高了，有时候也无可奈何。
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游炸开冰面，让黄河下游的冰水赶紧流进大海。
可是这个办法也很有难度，炸的早了，温度过低，马上又给冻上了，白忙活一通。炸的晚了，上游的水夹着冰块冲下来，这活根本就没法干了。
今年就是这种情况，还没等到去炸冰面儿呢，上游的大水就冲了下来，人们只能无奈的看着河里的水越涨越高，盼望着河里的冰赶紧化开，这样水位就会很快降下去的。
可惜这是一厢情愿了，黄河终于在某一个地方冲出了一个口子，河水夹杂着冰块儿，冲出了黄河堤岸，堵都堵不住，眼看着缺口被越冲越大！
可怕的春汛决口还是发生了。
冬天大雪覆盖着的冬小麦冻不死，春汛发生时，夹杂着冰块的水一泡就死！这种情况比夏汛的洪水更加可怕，破坏力更加的惊人。
老憨有时候就想，如果有一个很大的水坝，把上游的水拦住几天就好了，想到这里，老憨自己也苦笑着连连摇头，黄河的水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得需要多大的水坝呀？根本不可能做到。
朝廷也非常害怕黄河决口，于是立了一个规矩：黄河一旦决口，堵口花费的银两，朝廷只能出六成，剩下的四成，由所辖区域的道府以下文武治河官员承担。
这条规矩的本意，是想让治河的官员承担更多的责任，这样一来，那些官员就会花费更多的心思治理黄河了。
很可惜的是，那些官员还是有别的办法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花一两银子报二两银子，这样那些官员就不赔本了。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曾经有一次黄河决口，竟然向朝廷要了1,200万两银子。用掉的秸料达到两万几千垛，一垛秸料垛标准是1万斤。也就是说，这次堵口用的秸料达到2亿多斤！
这也太离谱了！
黄河灌溉了两岸的庄稼，养育了两岸的百姓，也给两岸的百姓带来了无数的灾难，下游的三年两决口，真不是说说而已的，天灾加上人祸，真的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老憨知道了黄河春汛决口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朝廷又要收捐了，用于救灾的捐输，这都是老惯例了。
可是让老憨没想到的是，亦酒对老憨说道：“爹，我想去决口的地方看看！”
老憨有些恼火，没好气的说道：“你才消停了多少日子呀！老实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亦酒却为难的说道：“用不了几年，起义会彻底平息下去的，到时候朝廷可能会找我们的后账，返回原籍的那三四百人，日子不一定过得会好。
这一次黄河决口，那里可能会损失很多人口的，如果是那样，我们迁到那里去生活，反而会更好一些……”
老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还真的是留不住了。
不过亦酒说的也有道理，受灾的地方一定会比较乱，亦酒如果领着那些人，迁到那里去生活，别人反而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可以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来历。
而且地方上因为损失了人口，也不会太计较他们过去做过什么，只要不再闹事，地方上的官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老憨无奈的说道：“知道你在外面野惯了，在家里呆不住的，不过你的那两个孩子给我留下，那是你娘的心尖子，你别给摘走了，这事我早和你说过了！
你媳妇愿意跟着你就跟着你，不愿意跟着你，你也不能胡来，好好的姑娘嫁给你这样的人，也算她的命不好，你必须让人家自己选择。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亦酒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还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些年一直是父母照看的，孩子和我也不亲近了，和你们更亲近一些，留在父母跟前，我更加放心一些！”
老憨松了一口气说道：“滚吧！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