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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趁收起笑意,把自己的部署说给主管听。

刚好说完,就听崖上传来一声猫头鹰声,这是谢灼报给她的信号。

“要说的就这么多,诸位在此地埋伏好,万不可被上边的人发现。待到正午,依计行事,可有不解之处?”沈趁道。

这些内官各自看看,主管实在忍不住道:“小人们知道了,只是这……小人万万不敢穿啊!”

他说的是太后和皇帝的衣服。

毕竟是要假扮,没有这些叫人怎么相信?

但是真穿又有违律法,他们担心惶恐也是情理之中。

沈趁不得不先许诺:“他既然让你们拿过来,那必然是知道我的安排的,定然不会责罚你们。回京之后自有赏赐,诸位安心。”

听到这话内官们才略略放心,赶紧拖着东西找地方藏匿,看那架势,不躲到正确时间是绝计不会出来的。

这边结束,沈趁从另一侧艰难地回到制高点。七十多人挤挤挨挨地趴在地上,都是静悄悄的不敢出声。

沈趁到丛磊和谢灼身边趴下,谢灼与她耳语道。

“他们来了。”

沈趁点头,看看月色,此刻估计怎么也是三更。

等到朝阳挂到正中,便是动手的时候了……

后半夜,下边的缓坡上响起吵闹的声音,还有一个粗粝的男音在指挥着埋伏。

本就天光昏暗,再加上他们都是私下决定,突然伏击,根本不怀疑会有人守株待兔。

内官们也看见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一个个藏在背阴处不敢高声语。

沈趁等人伏在制高点,听着下边人的响动,她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

与那些觊觎皇位的人的对决,怕是从明日便开始了。

-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又等到日头升至正中,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缓坡上密密麻麻埋伏着未穿军甲的军士们,此刻一个个右半边的脸都被晒得发红,眸光也有些涣散了。

最正中的储忠左右看看,怒喝一声道:

“都他妈的给老子起来!钻女人被窝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困,眼珠子给我瞪大了,事成之后有你们请赏的!”

一声怒骂把军士们吓得一个激灵,总算是有了点精神,仔细等着下方的人经过。

可却不知,他们的目标已经有了变动。

三个时辰前。

白马寺内,相拯忽然腹中疼痛难忍,眼看着就要到了起驾回宫的时辰了,这才“迫不得已”去通报了太后。

太后虽是疑惑,可是表面上的母慈子孝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便带着宫女内官们来看他。

相拯躺在床上,面色饥黄,呼吸轻弱。

一个小内官正抱着装了呕吐物的桶预备出去,和进来的太后撞个正着,当即吓得扑通一跪。

“太后娘娘万安!”

难闻的气味慢慢扩散开,太后眉头紧皱,身边的公公随即会意,提提衣摆上前一脚把小太监踢了个跟头。

“你这脑袋不好使的种!还不快把这东西拿出去,脏了太后娘娘的眼!”

小太监头也不敢抬,闻言又抱着桶从缝隙里狂奔出去。

太后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松,看看空旷的屋里,疑惑道:

“这屋里怎么就这么一个人伺候,其他人呢?”

未有人回答,相拯听见动静,哆哆嗦嗦地撑起身子道:“儿臣……儿臣见过母后。”

他马上就打算下床迎接的动作时机很寸,令得太后不得不先顾这边,赶紧道:

“身子不适便躺下吧,不必见礼了。”

相拯谢过之后,又颤巍巍躺下。

太后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忍着难闻的气味道:

“你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成?太医怎么说?”

相拯张了张口,虚弱回道:

“未传太医,约莫是昨夜受了惊,儿臣担心延误回程,便想着睡一觉快些好,只是眼下……唉……”

太后心中不耐。

这白马寺她真是待的够了,要不是担心皇帝在皇城中和外边那些人联系,她哪会主动把人领到这儿来?

只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动静,连着朝龙山的卓尤都没传信回来。

难道是那些人还没到朝龙山?

她放下这些思绪,看了一眼相拯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的龙体重过一切,那便休息一日,明日出发吧。”

相拯闻言,还想再挣扎一下多拖一天,岂料还不等他说话,太后便对匆匆赶来的太医道。

“若是明日,皇上龙体不能恢复康健,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太医吓得冷汗直流,相执明白这哪是说给太医听的,分明就是拿太医的性命要挟他,暗中告诫他不要耽误时间。

心头泛起无边的怒火,却不能奈何什么,相拯这下子真觉得自己快郁闷死了,只希望这一天的时间,沈趁的谋划能来得及。

太后盯着相拯看了一阵,后者依旧是虚弱的模样,在床上赖着。

他此番不同寻常,令她不得不在意。

虽然相拯的日子确实可谓水深火热,可她的算计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在相拯这儿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太后甩袖离开。出了屋子后,她冷测测道:“去叫储鸿来。”

不多时,御林军统领储鸿奉命来见,他抖着盔甲走到近前,行过礼后道:

“不知太后娘娘唤臣何事。”

太后一双媚眼在他身上流转一圈,屏退了左右,才勾勾手指道:

“过来离哀家近些。”

储鸿笑了一声,走到近前,挨着太后坐下,凑近道:“臣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娘娘想臣了~”

太后纵是坐到这个位置,也不过二十九岁,正是风韵绰约的年纪,闻言自然地靠进储鸿怀中道:

“自是有正经事的,皇上屋里的内官只有一个小太监伺候了,更兼早上忽然卧病在床。哀家刚去看过,怕是有蹊跷,你去查探查探。”

储鸿闻着她脖颈间的香气,和太后偷情的快感可不比其他,刺激和隐晦时刻戳着他绷紧的神经,身体的接触更是将这种快乐推到极致。

故而他才不愿意去查什么没头绪的事,只愿相信相拯是真的病了,至于那些内官?

爱去哪去哪,他一个统领,还要帮着皇上找太监?

故而他摸上太后的腰,低声诱惑道:

“那皇上本就是个病恹恹的样子,既然又晚回去一天,我们何不及时享乐?”

太后被他摸得烦躁,到底心里的思虑还是占据着一大部分心思,便推拒道:

“来日方长,你先去查。”

只是储鸿神经麻痹,只当做是欲拒还迎,另一只手也不老实。

“娘娘……在这青灯古寺做些情-欲之事,岂不是更留下不少美好的回忆?莫要负了春光啊娘娘……”

他说着就去亲太后的唇,甚至把她的外袍都脱了大半。

太后心中不但没有旖旎心思,反而因为他的霸道反驳升起厌恶,一巴掌抽过去,把迷醉的储鸿扇了个清醒。

储鸿直接愣在原地,直到太后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眼里,

“狗不听主人的话,你可知有何下场?”

犹如一桶冰水泼下,储鸿心里除了惊骇就是恼怒,只是哪一样都不敢表现出来,他起身重新回到下边站着,怎么看怎么狼狈。

太后似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整理好衣裙道:“去查。”

储鸿被羞辱那一句便是面庞仿佛有火在烧一般,此刻听见这句话马上就答应了,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屋子。

只是他走到一半,太后便把他叫住:“慢着。”

储鸿生生停下脚步,“娘娘还有何吩咐。”

他也不转身,就在那儿僵硬地立着,太后心里不喜,却也知道他是觉得丢了面子了。

她面露不屑——一个依附她的狗奴才,用到时就叫一叫的玩物罢了,也有资格和自己这般作态?

念及此,太后冷笑一声道:

“想做统领的人多的是,你怎么上来的,不必哀家多说。今日你是这御林军的统领,明日你或许是这皇城之中大街上乞讨的狗也说不定,凡事还是先掂掂自己的身价。”

若不是这人好掌控,还有利用价值,她才懒得和这种没脑子的东西说这么多。

太后觉得自己仁义,只是这话可是一个字都不好听,把储鸿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这条命多卑贱,硬是恨不得咬碎牙,也挨着耻辱转身行了礼道:

“臣知道了,再不敢了。”

太后很满意,随意地挥挥手:“去吧,查到什么再来报我。”

……

断城崖上。

等了一上午,下边总算是摇摇晃晃出来一堆人,约莫有四五十人,还有两个华贵的车辇,看上去便是贵气逼人。

储忠眼前一亮,“都别睡了!人来了!给老子精神点儿!”

军士们也个个都屏气凝神,一个个摸到了身边的石头或者弓箭,盯着下边慢吞吞的队伍蓄势待发。

沈趁等人因着知道什么时候行动,倒是休息了个精神饱满。

此刻见下边的人有了动作,也纷纷小心地准备好自己的家伙什儿,放眼一看倒是钉耙锹镐什么都有。

队伍在两方人的注视下总算走到正中,储忠再也按捺不住,他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刀,大吼一声:“给老子放!”

军士们按照他挥刀的节奏齐刷刷拉弓。

只是山下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箭雨未至,便一个个四散奔逃开,等箭矢到跟前时,车辇边早就不剩几个人了,就是有几个人也都躲在了车辇后边。

不应该有这么快的反应!

储忠暗道不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情况容不得他多想,赶紧带头往下扔石头:

“砸死他们!快扔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