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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趁忽然转头,许适意也愣住了,她往下看,只看到沈趁惊讶的表情,且她举着火折子,照亮了整张粉里透红的脸。

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没有盛满温柔和她对视,反而有些发直地盯着她胸前,红润的唇微张着,这样的表情叫许适意心头滚烫。

她赶紧双手紧靠,凭着两只手上拿着的衣服挡住,而后羞恼道:“你,你干嘛转过来,我还没穿完。”

沈趁回了神,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眼神多冒犯,赶紧懊恼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许适意偏过头不敢看她,“我能有什么事,换衣服罢了,你,你转回去吧。”

沈趁闭上嘴巴,赶紧转过去,“好哦。”

看她转过头,许适意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检查,原来是被卓尤拉扯的过程中把中衣的衣带拉坏了,此时系在一起的两根带子纠缠得紧紧的,另一端荡在半空中。

看来不得不换了。

许适意忍着羞意,为了避免刚刚的事再发生,转过身去换衣服。

她快速穿好衣服,收拾妥当,这才叫沈趁:“浸影,我好了,我们回去吧。”

沈趁闻言转身,打量一眼,却觉得许适意穿起白色也如此漂亮,忍不住唇角微勾。

“果然阿意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她又看看许适意胸前被撑起的衣料,起伏清晰,虽然的确有些宽大,却遮不住许适意山丘的弧度。

许适意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胸前看,刚刚平复的羞涩顿时如潮般上涌,结结巴巴道:

“你……你看什么呢。”

沈趁迅速回神:“不是,我,我在看,我看你穿白色很好看。”

憋了几秒,她又小声补充:“……这儿,比我穿的时候好看。”

她白皙的手指指着人家胸前,直到许适意脸红的不能再红,怒目而视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收回手。

想要道歉吧,偏又瞧见许适意羞恼的表情觉得可爱。

两人对视着,沈趁的两种情绪争执不下,她不敢看许适意酡红的脸蛋,也不敢看她委屈的唇角。

及至后来,她瞄着地面,低声感慨:“阿意,你如此美貌,我难能不看。”

已经到达某一个阈值的许适意被点燃了,她气咻咻地看着沈趁想:这人难道都不知道害羞是何意?

一张嘴好看就罢了,还如此能说些撩动人心的话,是不是在旁人跟前说过太多次,所以到她面前也张口就来不知收敛?

一想到在旁人面前说太多次,许适意就止不住地冒火。

“沈趁!”

正小声偷笑的沈趁被这一点名,戛然而止。

她甚至站姿都想规矩些,嘴上赶紧回答:“怎么了!”

许适意又羞又恼,她甚至说不出来什么警告的话,想离开又找不到路,只能把两只手背在身后,压着语气道:“回去,你在前边走。”

沈趁明白过来这人多半是太害羞了,恼羞成怒,也不拆穿她,自然地就想去拉人家,被人家迅速抽回去。

“自己走自己的。”许适意道,说完又在心里后悔。

听上去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太幼稚的,好像孩子在闹脾气!

沈趁背对着她笑,执意要毛遂自荐一般把自己的手留在后边:

“那你牵着我嘛,我找不着路,这儿这么黑,害怕。”

正喷发的火焰山遇见了芭蕉扇,焦躁和呛人的烟没了,有的只是滋润万物的温柔细雨,和尚未褪去的热度。

许适意一言不发,但把自己的袖子放进她手心里。

沈趁极愿意纵容她,美滋滋地把那片袖子攥在手里。

夜色深重,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谁也不着急似的,牵着的部分在晚风间晃晃荡荡,轻松惬意。

沈趁一边愉悦地勾着唇角,一边背着手领路,许适意则看着人家的背后出神。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沈趁相遇时,那人牵着马,让她坐在马背上,从荒草地一步步往外走,说不喜欢和旁人接触。

那时候夕阳西下,晕染的橙色让许适意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背影都可以看上去那么温柔。

再后来烟火大会两人从战圈逃走的时候,沈趁拉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她当时看着沈趁的背影跟着她跑,在昏暗的巷子里忽然就有了方向。

再到现在,这人拉着她的袖口,在深林之中闲庭信步。

这是山匪的地盘,是白天时还让她心生绝望的地方。可是此刻,她却有一种想和沈趁一直在这走下去的心思。

许适意总算把自分别起就神思不属,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联系在一起。

总归都是因为眼前的人罢了。

两人回到马车旁的时候,丛磊等人也刚好起身意欲出发。

赵小蝶主动叫许适意坐马车里,反倒是许适意有些犹豫,不过被沈趁直接抱起就推上去了,几个人都看着呢,又是一阵羞臊。

有了许适意同行,沈趁的心情好的简直和前几天不苟言笑的样子判若两人,自从人家上车唇边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谢灼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也不敢出声,反而是一直微笑着的相执,这会儿仿佛被沈趁把笑容分走了似的,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丛磊看看沈趁,又看看相执,无奈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唉,也就他这大小姐看不出九皇子的情根深种,也倒是这么多年没见了,年轻人的事真是掺和不来。

同样的年纪,他觉得掺和不来,偏就有想要掺和的。

比如此时正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

许适意觉得有一点拘谨,尚在想着如何开口,就听赵小蝶道:

“许大小姐到京城,可是要久居了?”

许适意愣了一下,浅浅一笑道:“应当是的,姐姐何故有此一问?”

赵小蝶坐近了些,“想着沈小姐日后也是要定居京城,故而问问许大小姐是否也是如此打算,毕竟我看你二人情谊深厚,想是不愿分离吧?”

许适意:……

这一番话,听上去也就是姐姐的关心,可是她错就错在看到了赵小蝶过于慈爱的笑容,那个表情,不像是在闲聊。

硬要找一个什么词的话,不如说是她上一世从媒婆脸上看到的:撮合。

这个念头一起来,许适意就有点耳根发热。

撮合她和沈趁……真是,怎么想的,真是累昏了头。

见她不开口,赵小蝶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又道:“许大小姐可曾有心仪之人?”

后边这四个字一落在这片寂静的氛围里,就把许适意的手都激得紧张到一起去了。

心仪之人,她竟然先想起沈趁笑眯眯的样子。

不对劲。

许适意闭了闭眼,摇摇头道:“不曾有。”

赵小蝶微微点头,似是心里对什么事情有数一般,只笑笑退回去些道:

“一路劳顿,许大小姐歇息吧。”

许适意轻轻点头,有点不明白赵小蝶说的这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经过下午那一阵折腾,她也确实觉得有些倦意了,阖眸靠在车窗边小憩。

只是那句,心仪之人,和沈趁,却总是在她脑海里撞来撞去。

她想起那两个山匪打量自己的视线,好像在看什么死物一般,说要把她送给那个最喜男子的贵人玩乐,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惊惶不可置信。

最喜男子的,男子喜欢男子?

许适意初听之时只觉得惊恐,甚至想着若是真被扭送过去,便直接想法子自尽了,也比去受屈辱强上百倍。

可是现在想来,这世间如此之大,男子喜欢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连人类数不尽的贪婪私欲都能包容,区区儿女情长,为何包容不下?

下午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昏昏沉沉地播放。好在沈趁来的及时,落进那个怀抱的一瞬间,西府海棠的香味就让她心思彻底安定下来,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了,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事实上她确实哭得人家衣服上都脏了一大片。

想到那个画面,许适意闭着眼睛,脸却红了,不自在地纠起手指。

亏得沈趁如此包容她,不但每每救她于危难之中,还贴心细致地帮她找了衣服来换。

换衣服……

许适意皱起眉,越想睡越睡不着。

月色没有那么明亮,想必她也没看见什么。

可当时她手里还举着火折子……

唉——

赵小蝶好笑地听到旁边人克制的深呼吸,摇摇头自己先睡了。

更深露重,马车的帘子随着车行飘荡起来,有丝丝凉意渗进车里,令睡得昏沉的许适意不适地皱眉。

她的大脑浮浮沉沉,有些混沌地想着,好怀念被那个人抱着的感觉,她的怀里定然不会这样冷的。

恍惚间,她又闻到西府海棠的味道,还有一点阳光的味道,让许适意梦到一大片西府海棠,在明媚的阳光下花海般滔滔。

美人熟睡,唇边翘起,似乎是做了个好梦,让刚给她披上衣服的人也跟着展露了笑颜,可又很快收敛了,和赵小蝶对视一眼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