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老家出来,许璐开车将张铁送回医院附近的那家宾馆,张铁行李还放在那里。
路上,张铁问许璐,“徐老自己一个人?没老伴么?”他貌似还记得,原先徐老拿出让他鉴别的那个玉珏,是徐老和他爱人旅游时候买的。
“师母头两年过世了,癌症。”许璐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以后当着老师的面可别提这茬,他与师母感情好着呢,师母过世后,老师大病一场,好悬跟着一起走了。”
张铁低声应下,打了个嗝,满嘴酒气。
许璐将车窗打开个缝,“你以后跟老师少喝点酒,他年纪大了,可不像你。”说着,看了看张铁,见他没有生气,继续说:“能看出来,老师是真得意你,要知道,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馆里,想做老师学生的不知有多少,可原先就我一直跟在他身边。”
见张铁一直没有说话,许璐又偏头瞅了瞅,“你清醒一点,看你这点小酒量吧,别睡着了,马上到地方了。”说完,像是没话找话,“你跟师姐说实话,是不看上魏婷了。”
张铁脑袋原本真的有些晕沉沉,突听许璐说起魏婷,想起那个曼妙的身影,顿时来了精神。“哪有,别瞎说,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嘛。”
“你要是真相中了跟我说,我给你俩说和说和,反正她也单身,就是这女人太漂亮啊,是非多。”像是不经意,像是提醒。
回到旅馆,一夜无话。
接着几天,徐老带着张铁去了他现在挂职的省文物管理局,又带着他参加了几场大大小小的会议。会议上讲的张铁半懂不懂,倒是徐老给张铁拿了好大一摞的书,叫他有时间自己多看看。
这几天里,与许璐、魏婷吃了一顿饭,魏婷说是要感谢二人当时的鼎力相助,并说什么要将张铁付给翠花的三万块钱还给张铁。
张铁推辞,“多大点事,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来了春城还得请魏律师多多关照。你要是跟我这么见外,是没把我当朋友。”
许璐在旁察言观色,也是帮着张铁和稀泥说,“都是朋友,他也不差这点,以后多请他吃几顿饭有了。”
魏婷这才作罢。
可惜张铁没福气继续蹭魏大美女的饭,第二日早,便坐客车回往聊城。又到周五,原本想着的是下周与徐老和许璐一同回返,结果他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他老妈,说家里出事了。
他老妈过了年就和几个朋友出去邻省泡温泉,原本每次过去都是要呆十天半月的,这才一周不到就被家里叫了回去,原因是张铁舅妈的妹妹犯了邪病,正巧,张铁老妈在聊城本地认识几位“大师”。他老妈是虔诚的佛教徒,还有道教。反正只要能够祈求保佑张铁平安富贵的神佛,她都信。
而这次家里出的事就是,张铁老妈带着请来的一位“大师”去看舅妈的妹妹,结果不知舅妈妹妹犯了什么邪症,突然发作起来,将“大师”一顿好打,张铁老妈和舅妈帮着拉架,也受到了波及。
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大师”硬是被一个发了疯的泼妇打断了几条肋骨,张铁老妈也是头破血流,现在几人都住进了医院。
看来flag真是不能立,之前张铁还说过,医院以后自己一定要少去,这么快,又打脸了。
回到聊城,张铁直接去往医院,在病房里看到了老妈。好在老妈并无大碍,只是在拉架的时候被不知谁拿起的烟灰缸敲到了头部,不严重,破了皮,脑震荡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搞成这样。”进病房,张铁就抱怨。
张铁老妈倒像没事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一边扒着桔子,一边与张铁说:“我不是说我没事么?不用着急回来,别影响你工作。”
“没事,不然也要回来了,再说天大的事也没你重要啊。”张铁走近,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下病床上的老妈。
老妈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张铁,“我也奇怪啊,你小姨犯病了,你舅妈叫我找你陈叔看看。”
这个张铁老妈嘴里的“陈叔”就是当日带过去的那位“大师”。
这陈叔可是老妈眼里的高人,家里供着西游记师徒四人,比起一般只供奉保家仙的感觉就要厉害。平日里有什么大事小情的,一些人也都愿意过去让这陈叔算算,据说还极为灵验。这次舅妈妹妹犯病,舅妈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陈大师”,张母又是个热心肠,温泉也不泡了,特意跑回来帮着联系人带过去看病。
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我没事,根本不用住院,这是你舅妈不放心,因为这事,你大舅又和你舅妈吵了一架。”张母看张铁还是有些担心,劝慰道。
张铁不由想起几天没见的春城“大拿”翠花,那位可是有真本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张铁坐到病床边,询问张母。
“你知道你小姨出马了不?”张母口中的小姨不是亲小姨,是这次犯了邪病的舅妈妹妹。
“出马了?”这事,张铁还真不知,他从京城回来才半年,之前又不与人接触,哪里知道这么些小道消息。
“可不,也是这两年的事,开始是生了一场大病,怎么看也看不好,好悬死了,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的,家里的仙找上她了。”张母跟张铁说着这些年张铁不在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舅妈的妹妹叫李萍,是舅妈家最小的孩子,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比舅妈家的表姐大不了几岁。要说这李萍,还是个高材生,上的是名牌大学,学到了硕士毕业,这是老李家最值得夸口的事。李萍毕业后找了个博士老公,两人都在事业单位上班,生个儿子也是从小不用人操心,在聊城最好的高中成绩总能名列前茅。
原本是让人艳羡的一家,头两年,突然得了一场怪病,去医院查,怎么也查不出个病因,状况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不知听谁说的,说是家中原来供奉过仙家,到了她们这一代没人供养了,仙家找上了她,看她天赋异禀的,要让她“出马。”
这“出马”是北方信奉萨满教的一种说法,华夏国佛教道教盛行,可随着新中国的解放,上山下乡,破四旧,再经历了祖国数十年的飞速发展,现代人对于信仰,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就像是孩子高考,今天去拜了孔庙,毫不影响明天再去拜拜观音娘娘,或者后天给财神爷的案台上摆放水果的时候也会嘀咕几句,求大神保佑孩子高考顺利。
而这北方的萨满教,与海东的潮汕老爷和闽省的妈祖娘娘一样,都是有一定地方特色的信仰。萨满信奉自然,相信万物有灵,主要的大神是狐黄白柳灰五位。狐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则是老鼠。要说起来,张铁刚刚结识的翠花,正是所谓的“出马”弟子。
说回来,这舅妈家的妹妹李萍信了这种说法,家中就供奉起了保家仙,要说也是神奇,自从供奉了仙家之后,李萍的病情竟然不药而愈。原本不烟不酒的她,也变得在饭桌上能喝上几杯,偶尔感觉来神了,点上根烟,就像变了个人,家里有人遇到什么大事小情的向她请教,几杯酒下肚,小烟点起来,也能说出个一二三。这家中原本的高学历份子突然就变成了隐世的半仙。
这回这事发生在张铁年前与老妈去舅舅家看望之后。马上过年,不知怎得,李萍突然变得神神叨叨起来,哪怕不喝酒不抽烟也整日的神神叨叨,好像失了忆丢了魂,嘴里常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弄的一家人年都没过好。
她本身就是“出马”的半仙,想要找人给她“看病”,这才找到了张母,张母也算实在,亲自回来请了她认识的“大师”过去。就前两天,发生了“大师”“半仙”斗殴的事件。
听明白了个所以然,张铁不由问道:“那小姨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事,啥事没有,那天发疯,我们四五个人弄不住她,你陈叔,肋骨硬是让她打折了两根。”张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颇有些心有余悸。
张铁又想起那个身穿貂皮大衣的潇洒女人,翠花。
嘴角微微上翘:“老妈,头两天我在春城认识了个有些真本事的能人,要不找她过来给小姨瞧瞧?”
有事找翠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见面。说着,张铁从兜里掏出手机,翻找翠花当时留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