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康重新给白星衍包扎了腹部裂开的伤口。
“好了,三王子殿下,切记伤口莫要沾水,吃食要清淡些,差不多休养十几天,殿下就完全康复了。”
“多谢!”白星衍轻轻点头。
“三王子殿下,您太客气了。”陈康微笑着向白星衍行了个礼,然后拿起医药箱走退出了房间。
陈康走后,温知意重返屋内,却瞧见了靠在榻上衣领敞开的白星衍,以及他胸前那些大大小小略显狰狞的伤疤。
白星衍原本以为温知意已经离开,他在心里好不容易安慰好失落的自己,不曾想她又回来了,还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的身躯!
作为一国将军,每次打仗他都是九死一生,这些伤疤都是那些岁月里劫后余生的印记。
可他也明白,他不能把这些疤痕拿给她看,她的身上是干净的,他怎么能把如此丑陋的自己送给她呢!
他已经盘算好了,等他们要成亲时,他就拿药把这身伤疤去掉,可是,她现在就看到了啊!
白星衍内心更加崩溃了,他默默拢紧衣裳,仿佛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温知意并不知道白星衍那些奇怪的想法,她只是联想到了白星衍从前的不易。
他身上有那么多疤痕,是否意味着在过去,他曾多次经历过与现在相似的生死关头。
“白星衍……”温知意颤抖着声音快步走到他跟前。
“意儿,我……”白星衍平静的脸上瞬间有些慌乱,他急切地抬起头,想要向她解释,却意外与她温柔的双眸对上。
四目相视,两人的内心皆为之一震。
“白星衍,以后,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好自己。”温知意率先避开了白星衍的目光,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意。
“嗯”
白星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再次抬头凝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和爱意。
白星衍的目光在温知意的脸上流连,不经意间就落到了温知意眼底的淤青上。
“意儿,你是不是守了我一宿?”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温知意闻言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顶多是两三个时辰而已。”
白星衍听完此话,再看看温知意疲倦的眼神,心里满是愧疚和疼惜。
“你快去歇息吧,别为我担忧!”他有些急切地对她说道。
温知意没有回答,只是含笑看着他,然后重新坐回他榻前的圆凳上,脸上带着温暖和柔情。
“无事,等天亮了我便要入宫,所以现在想多守你片刻。”
白星衍内心深处的苦涩逐渐被甜蜜所替代,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谢谢!”
“好好养伤,我今日先回去休整一番,明日清晨再来瞧你。”温知意轻柔地为他掖好被子,微笑着说道。
“好。”
白星衍凝望着温知意,他脆弱的脸上也绽放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他们的双手却更加紧密地相握在一起。即使他们有很多的问题要向对方求证,可两人都很有默契,避开了这个话题。
时间总是很短,远方的空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升起了旭日。
温知意也不再耽搁,她告别了白星衍,叫上陈康和温思泽、温晗言便立刻动身赶赴皇宫。
温知意走后,白星衍支起受伤的身躯,把狐柯和哈察叫到跟前,让两人汇报这一天发生的事。
不久,天大亮。而此时的皇宫朝堂上,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北戎使臣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他抬头凝视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禹皇:
“尊敬的禹国皇帝,我家殿下昨夜在街道被行刺,还请您给我们北戎一个交代!”
“北戎使臣稍安勿躁,我等正在尽力调查,想来很快就有结果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站了出来,从容地对北戎使者道。
北戎使者瞧了一眼老臣,内心不禁鄙夷了一番。
“就你们?要何时才有结果?”
\"你!\" 老臣气得胡子直抖。
\"哼!\" 北戎使者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毫无疑问,北戎使者的蛮横态度引燃了其他大臣的怒火,他们顾不得自身儒雅的形象,直接同北戎使者对骂。
一瞬间,肃静的朝堂里满是不堪入耳的话音。
“够了!”上位者一道威严的声音顷刻间就制住了下面的争吵。
禹皇望着因吵架而面红耳赤的官员,厉声告诫他们:“作为一国大臣,竟因一点小事就如街头老妇般破口大骂,你们的礼仪呢?”
他说完又将目光移向北戎使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道:“北戎使者,此事牵连到的人不仅只有你们,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者也遭到刺杀,甚至,朕的太子和楼兰国的三王子他们还被刺客下了剧毒,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不过,朕会查清楚,届时会给诸国一个交代,所以,还请北戎使者耐心等待。”
北戎使者瞧着高台上端坐的禹皇,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不善,心中不禁微微颤抖。
但他又想起了大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他尽力无视禹皇的威压,准备再次开口谈判,却不想被通报声打断了。
“启禀陛下,容乐郡主与陈太医请求觐见!”
禹皇听闻通报,目光微扫向低首站立的宸王,随后移开视线对通报的太监沉声吩咐道:“宣!”
“是!”通报太监恭敬地磕了个头,随后躬身退出了朝堂。
温知意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殿内两侧站立着的多位大臣和各国的使者,还有她那满眼担忧的父王。
她向宸王投去一个温暖而安心的眼神,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无需担心。
随后,她收回视线,径直走到台前给禹皇行礼。
“容乐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禹皇看着两人平静的神色,自然也明白了事情已经被解决,但碍于场合,他还是假意询问了一番:
“好了,都起来吧,来跟朕说说,事情办得如何了?”
温知意抬起眼眸,神色冷漠地将白星衍的情况述说了一遍。
“那便好,容乐,此次你功不可没,朕会好好奖赏你的。”禹皇扯出一个标准的客套笑容,望着温知意,缓缓开口道。
“容乐不敢居功,此事全靠陈太医帮忙。”温知意低垂着头,故作卑微回答他。
“好了,此事你们两人都有功劳,朕过后会给你们封赏。”禹皇一边示意辛安准备赏赐一边对跪着的两人说道。
温知意闻言,也不再推辞:“多谢陛下恩赐!”
陈康也紧随其后跟着道谢:“多谢陛下的赏赐,陛下万岁!”
“好了,现在不关你们的事,先退下吧。”
“是,容乐告退。”温知意等的就是这一句,她感觉到整个朝堂里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迈出第一步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拉住了她的脚步。
“等等!”
温知意顺着声音的指引望去,就瞧见了一袭白衣的花柒野。
她望着花柒野阴冷的目光,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他想做什么!
花柒野见温知意没有了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随即转向禹皇,并开口询问道:“陛下曾言,若有疑问,孤可直接向郡主求证。不知陛下是否愿守此诺?”
禹皇闻言,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然,南篱太子尽管问她便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温知意身上,声音却放缓了不少:“容乐,南篱太子问你话,你也好好回应。”
“陛下!我儿同他没有可说的,再者意儿身体本就不好,昨夜更被如此磋磨,还请陛下让她回去歇息。”禹皇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宸王却突然出声反驳他。
禹皇被驳了面子,神色有些不悦,他冷冷瞥了一眼宸王,接着吩咐侍从:“既然如此,来人,给郡主赐座!”
温知意连忙谢绝禹皇的“好意”:“多谢陛下关心,但容乐的身体并没有那般羸弱。”
紧接着,她的目光直视花柒野并询问他:“南篱太子,你有何疑问?”
花柒野忽视掉宸王向他袭来的仇视目光,笑着对温知意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郡主,你手中的月汐草是从何而来,要知道这可是我南篱的国宝啊。”
“那还用说,定是你们窃取我国国宝!”他身边的侍从直接走出来指着温知意怒骂道。
“不得无礼。”花柒野瞥了一眼侍从,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
温知意并未因此恼怒,反而以微笑回应:“南篱使者此言差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月汐草背后牵涉的利益巨大,自然引来了不少亡命之徒。”
“再说月汐草虽五十年一长,可其所克制的寂千杀更是百年一遇,因此,这月汐草早就泛滥,若不信,使者何不到自家黑市去瞧瞧?”
花柒野注视着眼前这位温和而坚韧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惋惜之情,若她来南篱,想来也会这般维护那人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打压一下她:“哦?如此说来,郡主是在黑市里购得的?”
“是,这些年我为了治愈身上的病痛,到处寻药,这月汐草我是偶然间购得的。”温知意坦荡回答。
“原来如此,是在下误会郡主了。”花柒野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低头向她道歉。
“无妨,南篱太子还有何疑问?”温知意紧盯着花柒野,继续追问。
花柒野则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多谢郡主解惑,在下没有再问的了。”
“既是如此,容乐就先行告退了。”温知意转过身,微微向禹皇和宸王行礼。
“嗯,下去吧。”禹皇挥手示意她离开。
殿外,温知意刚走出来,就遇到了温倾城的贴身侍女喜鹊。
“郡主,我家公主有请。”喜鹊走上前恭敬地对温知意道。
温倾城找她做什么?
怀着好奇心,温知意跟着喜鹊到了后花园。
园内,在绚烂的牡丹花丛之中,温倾城优雅地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等待着温知意的到来。
“堂姐,快来,我有话要同你说。”温倾城见到温知意,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温知意被温倾城欢快的神情所感染,嘴角也微微上扬,她缓缓走近温倾城,向她致以简单的敬意,既得体又不失亲切。
“倾城,你找我来所为何事?”待两人都入座后,温知意率先开口询问她。
温倾城微笑着为温知意倒上一杯花茶,随后轻声细语地说:“叫堂姐来,一是我们许久未见,想叙叙旧,二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温知意轻轻地端起花茶抿了一口,随后轻声笑道:“想来,倾城的目的应当是第二个吧。”
“是,我要提醒堂姐的便是希望你离那个三王子远点。”温倾城注视着温知意,眼神中透露出严肃与关切之情。
温知意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她立刻追问道:“为何?”
温倾城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确保周围环境安全无虞后,才缓缓对温知意说:“堂姐,昨夜各国的使者都遭到了刺杀,其中,我皇兄和楼兰三王子被刺客下了寂千杀。”
“更重要的是,那南篱使者竟然持有解药,还拿药威胁你,难道你不觉得这一连串的事件太过巧合了吗?”
温知意自动提取出温倾城话里的关键信息,那便是太子也中了寂千杀。
“倾城,太子殿下如何了?”温知意急切地询问。
温倾城微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还好,昨夜宫里拿了解药给他服下,听说今日已经苏醒了。”
温知意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身上仿佛有块巨石狠狠碾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是啊,月汐草她都弄得到,何况是皇家呢,他们只是,不想救他罢了。
温倾城注意到温知意的眼睛逐渐泛红,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堂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多谢倾城关心。”温知意拾起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回答。
“倾城,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的要求我怕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