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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你若是再不争气,娘可怎么办啊?”胡氏坐在他床边哭哭啼啼道。

昨晚知道纪成中秋后要入京去鸿冥书院,她便坐不住了。

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纪成的马车便上路了。

胡氏不顾纪玄身上的伤,风风火火就过来了。

在纪玄这里哭闹许久了,来来回回那么几句,无非是要纪玄争气,在府里争宠,哭诉自己在府里没有立足之地,日后没有指望。

从小到大,这些话,纪玄已经听了无数次。

从胡氏将所有的期望与重担都压在他身上时,他就已经开始反反复复听这些话。

纪玄常常觉得烦躁,但更多的是无奈。

胡氏要他争气,可她不知道,这府里,偏偏有人最害怕他争气。

过了许久,纪夫人才出来。

木槿站得远,胡氏没有注意到她,胡氏身边的丫鬟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木槿下意识低下了头。

直到撷芳院的人走了以后,她才跟着阿吉进去。

纪玄吩咐道:“上早膳吧。”

“是。”

阿吉出去让人上菜了,室内便只剩下木槿和纪玄,一站一坐。

纪玄低头把玩着手上的菩提珠串,脸上表情看不太分明。

他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把玩一颗颗泛着温润光泽的菩提子,好像屋子里压根儿没有另一个人似的。

准确地说,好像是在故意忽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屋子里安静极了,

木槿垂首,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五公子未说话,她便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她能感觉的出,氛围不太对劲。

五公子似乎不高兴,有意晾着她。

过了一会儿,

上菜的婢女鱼贯而入,木槿仍旧立在一旁,纪玄没叫她过去,她自然不敢乱动。

纪玄手上的伤仍旧没好,但这次却没让她夹菜,而是让阿吉伺候着用膳。

纪玄的吃相很优雅,今日不知怎的,好像格外慢条斯理一些。

约摸小半个时辰,纪玄才用完早膳。

木槿仍旧在一旁立着。

阿吉和婢女们来来往往从她身边经过,却仿佛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她。

能在纪玄身边伺候的,都是熟知他的脾性的,五公子脾气不好,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是以,即便木槿突兀地站在一旁,也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又过了很久,

木槿的腿早已经站麻了,只靠意志力撑着。

纪玄才仿佛忽然想起了她,慢悠悠地问:“你昨晚怎么没过来?”

木槿恭敬回答:“奴婢昨晚来得晚了些,不巧公子刚睡下。”

“因何来晚?”

“奴婢……”木槿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一时睡过了头。”

“撒谎。”

语气并不重,却透露出一股十分肯定的意思。

木槿一顿。

难道……是昨晚的事,五公子知道了?

她心里直打鼓。

纪玄抬眼看着她,脸上好像有一丝冷冰冰的笑容,又好像没有,“我前日与你说的什么?”

“什么?”她下意识问。

前日里他与她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我说你嘴里没有一句坦诚的话。”

木槿心中一慌,立刻跪下了,“奴婢有罪。”

“你起来,我不要你跪我。”

木槿仍旧犹豫着。

“起来!”纪玄语气骤然重了。

木槿吓得一抖。

她应了声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木槿,你可记得你是什么身份?”

“是丫鬟。”

“谁的丫鬟?”

“您的丫鬟。”

“什么丫鬟?”

“通房……丫鬟。”

“我是谁?”

纪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木槿几乎要被这双眼睛里凌厉的光芒堵得无路可逃,甚至于不敢直视这双眼睛。

“五公子。”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回答道。

“现在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了吗?”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空气中好像布满了看不见的弦,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嘭一声断开。

木槿嗓子里发干,点了点头。

“说!”

他凑近她,不知是引诱还是逼迫,“说出来。”

因为害怕,嗓子好像不受控制,她有些艰难地回答道:“奴婢是五公子您的……通房丫鬟。”

纪玄忽然笑了一下。

“就这么难以启齿么?”

他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冰,泛着丝丝寒意,好似随时都会破碎成尖锐的冰渣子,将人扎个千疮百孔。

木槿心中警铃大作,但她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

纪玄倏地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墙角。

木槿的后背撞在墙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疼痛从后背蔓延开来。

脖子上的力道并不十分地重,但木槿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木槿,你不要忘了,这是你求来的身份!”

分不清是呵斥,还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纪玄气疯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生吃了她。

“你凭什么不好好珍惜?”他红着眼睛看着她,凶戾极了。

压抑一晚上的怒气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少年身材高大,将木槿瘦弱的身影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角落里的空气仿佛静止了流动,木槿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她要窒息了。

她拼命地伸手去掰他宽大有力的手掌,纪玄终于松开了她的脖子。

木槿刚松一口气,纪玄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当初爬爷的床,跪在我面前说仰慕我已久,想成为我的女人的时候,你难道都忘了!”

“木槿,我之前就说过,你生是丹枫院的人,死是丹枫院的鬼,你还是不死心,想抓住纪成是不是?”

他恶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嗯?”

他紧紧地桎梏着她,势必要从她这里逼问出一个结果。

“奴婢没有。”木槿艰难地反驳。

“你处处推拒我,却深夜与他私会,还收下他的礼物,你跟我说你没有……”

说到最后,纪玄或许是觉得可笑,他声音越来越哑,甚至失了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木槿如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和多余。

她只能闭上了嘴。

沉默许久,

他哑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什么身份?”

“奴婢……”木槿垂下眼睫,一字一句郑重道:“奴婢是五公子您的通房丫鬟。”

“你最好时时刻刻谨记。”

纪玄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木槿失去了支撑,从墙上滑落,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