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为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姜离离怔怔地盯着窗外。
这些天经过他们的收拾，原本破败不堪的废屋焕然一新，只见有一只通体晶莹的蝴蝶落在窗棂。
看见那只蝴蝶，云为衫的眼眸猛地一缩。
姜离离指尖苍白，一点点去靠近那只蝴蝶。
“你在做什么？！”云为衫拦住她的动作。
只听得姜离离声音凄然。
“如今，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身为少主的准夫人，宫唤羽身亡，虽然不至于逼她殉葬，但她也永远被困在了旧尘山谷。
比起经久无望的日子，姜离离宁愿舍了这条命。
至少死亡，是自由的。
现在是冬天，正常来说不会有蝴蝶。
而这只落在窗棂上的蝴蝶另有来头——它叫晓梦蝶，传闻是吸收了世间万物的悲痛与忧思而诞生于天地，身上携带一种奇特的毒素，如果人触碰到就会陷入昏迷，如同睡着了一般再也不会醒过来，他们会永远睡在自己想要的梦境中。
这种东西据说早就绝迹了，怎么会出现在鹿鸣镇。
云为衫看着她自暴自弃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无锋中，所有的人拼尽全力用尽各种手段，只想活下去。
不管过程再苦再难，云为衫从未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她不只是为自己而活。
她还要找到云雀死亡的真相，为她报仇。
“宁愿去死，也不试试逃吗？”沉默片刻，她幽幽问道。
！！！
姜离离猛地抬头。
???
这个时间，徵宫和角宫的人都不在。
云为衫带着姜离离，绕过另一个屋子的金繁和宫紫商，顺着小路消失在林间。
就在她们以为安然无恙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宋夕颜。
云为衫&姜离离:……
宋夕颜看见她们也很惊讶。
这俩人不在后头好好待着，怎么出来了，而且还鬼鬼祟祟十分心虚的样子。
她不经意瞥了一眼，看见姜离离手中一个小包裹。
察觉到宋夕颜的视线，姜离离稍微躲了躲。
难不成？
宋夕颜眯起眼睛。
“你们是出来采药的？”她问道，神色坦然自若，貌似没有发现她们的怪异。
这下换成云为衫和姜离离诧异了。
宋夕颜不理会她们的惊讶，大大方方让出路来，真挚地说道:“往东一直走，会看见有一条小道，似乎和姜姐姐的家在一个方向。”
话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姜离离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云为衫，后者审视的目光落在宋夕颜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夕颜明明已经看透了她们的意图，为什么还要帮她们？
“没什么，不是去采药吗，快去吧，晚点天就要黑了。”宋夕颜说得煞有其事，“对了，千万不要左拐，北边有猎鹰。”
——宫尚角在北边。
云为衫冲姜离离点点头。
她踌躇着步子，犹犹豫豫，对两个人行了个礼，拿着小包裹朝着东边跑走了。
衣裙翩翩，被风吹起，雀跃得仿佛春日蝴蝶。
???
“为什么帮她？”回去的路上，云为衫和宋夕颜并排走着，她脸上冰冷的神情尚未散去，却还是没忍住问宋夕颜，“你想得到什么？”
闻言，宋夕颜抬眸，似乎思考了一瞬，随后缓缓伸出手，面容虔诚，启唇。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而后，云为衫看见一只通体晶莹的蝶，拍打着翅膀，如同听到了召唤，精准地落在她掌心。
那只传闻中杀人于无形的晓梦蝶，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云为衫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云姐姐，你知道晓梦蝶的来源吗？”
得到了晓梦蝶，宋夕颜心情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晓梦蝶，生于万物忧思，却可予人美梦。”宋夕颜勾了下手指，那只蝴蝶飞起来落到她肩头，“人们却认为它是罪大恶极之物。”
“然而，永远睡在自己想要的梦境中，又有什么过错呢？”
她话音稍落，突然看着云为衫。
“姐姐你呢，可有想做的梦，不如试一试？”
宋夕颜的眼睛闪着光，那只蝴蝶也灼灼地看着云为衫。
她被一人一蝶盯着许久，冰冷的神情破功:“没有。”
宋夕颜努努嘴，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晓梦蝶。
没想到竟是姜离离身上的忧思过重，将它引来。
所以宋夕颜愿意做个顺水人情，让姜离离离开。
至于她最后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一回来，就看见宫尚角站在中央。
“你们去哪了？姜离离呢？”
云为衫面不改色:“我们去采药，走……”散了二字还没说出来，她的话就被宋夕颜打断。
“角……角公子，她掉下去了。”宋夕颜不知何时眼眸中蓄了满满的泪，看上去害怕极了。
“我们去采药，结果姜姐姐一个没站稳，掉到山间的峡谷了，怎么办……角公子快想想办法吧……”
云为衫:？
宫尚角:？
他听了只觉得好笑。
宋夕颜是不是觉得他是傻子。
这周围哪里有峡谷。
“宋夕颜，我再问一遍，姜离离呢？”
淡淡的怒气生出，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紧紧盯着她。
宋夕颜神态自如地收起眼中的泪，尚有心思与他扯嘴皮子。
“让我想想，角公子想听什么答案。”
“跑了？死了？还是殉情？”
宋夕颜语气玩味，话音刚落，就感到一股内力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她袭来。
她根本躲闪不及。
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巨大的冲击让五脏六腑震颤。
她无力地后退，喉咙有粘稠的液体，血腥气直冲鼻间。
“咳，咳咳……”
宋夕颜吐出一大口血。
就连旁边云为衫都没幸免，差点被打倒在地——当然，是她故意装的。
然而宋夕颜就没那么好运。
她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内力，只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带着宫尚角三成功力的这一掌。
手腕上的铜钱虽然有内力，但是杯水车薪，即使给她再来十串都抵挡不住宫尚角的攻击。
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渐渐变软无力，马上要倒下那刻，不期然落入一人的微凉怀抱。
晕倒前，宋夕颜看见宫远徵的脸。
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