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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什么现实意义,对于早就加入食死徒的纯血家族而言,普通巫师越紧张他们就越放松,因为这意味着瓜分利益的那天很快就要到了。

而且伏地魔好像也从未察觉到他的叛变,态度与从前无二。在食死徒势力逐渐扩大的当下,为避免潜入进来卧底大部分食死徒永远都是一起行动不被允许有单独离开的时间,而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随时可以离开。

尽管如此他依旧继续精进大脑封闭术,不敢有丝毫松懈。

人人都相信胜利的那天迟早到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雷古勒斯总隐隐觉得这种平静之下有什么在翻涌,这让他的行动越发警惕。

虽然他自认为算是半个凤凰社卧底,不过他本人与凤凰社没有任何接触,换句话说,现在知道他已经叛变的人也就只有梅林和梅林的朋友还有邓布利多,这些人里,他唯一会接触的也就只有梅林。

而且梅林很显然对某些事情知道的比他还多,没有向他要过太多内部消息,大多数时间他变成黑猫去戈德里克山谷都和传递消息没什么关系,单纯只是找个借口去见梅林而已。

脑中思索着各种事情,雷古勒斯穿过人群向着他在食死徒内部的房间走去。最近这段时间他执行的都是单人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如今走在路上时,能很明显地感觉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真希望我们小队里没有。”

“当然不会有,我们几个三年前就搭档了。”

“上个月又有队伍失踪,说不定就是——”

“肯定是他们!”

“一个星期前伦敦街区爆炸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

各种窃窃私语不断从耳边传来,联想之前收到的消息,雷古勒斯皱起了眉头。

自从魔法部被袭击后,就开始以牙还牙地破坏食死徒据点,还有一些被食死徒害得家破人亡的普通巫师选择加入食死徒,然后在人群聚集的时候自爆。

短短半个月内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了三次,确实造成了不少伤害,但比起伤亡更大的是让很多人都感到恐惧,很多人开始不愿意和新人组队,这也引得食死徒内部开始大清查,势要将那些卧底全都排查出去。

回到房间后雷古勒斯将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在桌上,正准备从柜子上取下书写报告时,门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一个食死徒站在门外,将一份名单递给他。

“又要开会了?”一看到名单他就知道有新安排,随意问了一句,刚拿起来想看一眼有哪些人时,食死徒突然凑近了他,以极低的声音开口。

“别去。你已经被发现了。”

他的视线还在名单上,思绪上一秒想着卢修斯不是在参加宴会怎么还能赶得上开会,下一刻就突然听到了如惊涛骇浪般的话语。

其实在此之前,雷古勒斯经常会设想要是哪天被发现该如何,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场合。四周还能看到不少走动的人以及交谈的声音,没有危险,一切看起来就是个平静的上午。

陡然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座山洞,喝下药水时刺骨的冰寒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发现?”内心已经是滔天巨浪,可雷古勒斯没忘记最近食死徒内部正在进行大排查,他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只是表现出了些许惊讶,语气也带着不解,“什么发现?我为什么不能去?”

“他已经在怀疑你了,你要是去他一定会搜查你的大脑!”食死徒的语气有些焦急起来,环顾四周一圈后,食死徒喝了瓶魔药后摘下面具,露出来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你是——”雷古勒斯这下真的睁大了眼睛,他瞳孔紧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梅林的朋友。

“你得立刻离开!”玛丽急促地说,“不要过去!我也要走了,我不能单独离开太长时间。”

说完不等他回答玛丽又喝了一瓶魔药,戴上面具匆匆离开。

雷古勒斯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后他才能感觉到肢体的存在,立刻关门进了房间。

玛丽·麦克唐纳,他对这个人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梅林。上学的时候他偶尔和玛丽有过接触,知道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在与凤凰社的接触中也知道玛丽加入了其中。

却从没想到玛丽会进入食死徒当卧底。

如果说最开始听到那句警告的话雷古勒斯只是警惕,那么现在他意识到伏地魔真的要对他动手了。他可以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伏地魔杀人从来只需要怀疑。

不过玛丽是什么时候加入食死徒的?能来给他送信,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脑中乱糟糟地想着各种事情,他信任梅林,自然也信任梅林的朋友,再想到就连参与宴会的卢修斯都被叫了回来,很显然,这将是一场专门针对他的审判。

必须要立刻离开,越快越好。

大部分食死徒都昼伏夜出,哪怕现在占据优势也是如此,再加上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这给了雷古勒斯方便。只可惜这里处处都有禁制不能幻影移形,他只得先走出去。

离开之前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沃尔布加写信,写到理由时,犹豫几秒,他还是写了上去。

以母亲的性格如果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恐怕她一定会写信来追问,雷古勒斯担心离开后立刻就会被发现,能省去的麻烦一定要省。

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打包装好,他迅速离开了此处。

从一大早开始,沃尔布加就一直心神不宁。

起床的时候她不小心将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打碎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从3岁开始她就学习了各种礼仪,除了大发雷霆以外绝不会这样粗心大意。

听到声音的克利切立刻紧张兮兮地赶来,他把水渍和玻璃碎片都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问她早上要吃什么。

“就和昨天一样吧。”她走出门,看着雷古勒斯敞开的房门皱起眉头,“雷尔还没有回来吗?”

“少爷昨天有任务,他说今天或者明天才能回来。”克利切恭敬地回答。

坐在桌前时她又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咖啡顺着桌沿一路滴落在地毯上,纯白的地毯瞬间多了好几处污渍,这让她简直要尖叫起来。

“克利切!”她大喊,“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

这么一出意外让她彻底没了胃口,干脆去了客厅,坐在她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

真安静。

沃尔布加喜欢这种安静。或者说她喜欢的仅仅是在父亲的房子里的安静。

当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时,周围触手可及的全都是代表着布莱克家光辉荣耀的东西。银质的家族徽章、巨大的绣着布莱克家谱的挂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着迷地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比心安。

当屋外的天色逐渐大亮起来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有行人从街道上走过,这不禁又让她想到雷古勒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近这段时间雷古勒斯确实有些太过忙碌,上次回家时她看到雷古勒斯眼下都出现了乌青,这让她很心疼,但也感到欣慰。

西里斯那个逆子伤透了她的心,不过还好,她还有另一个儿子。

唯一让她在意的就是雷古勒斯的感情问题,对于她的所有联姻以及介绍的女孩雷古勒斯全部拒绝,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除了梅林不会接受任何人。

这可把她给气坏了,那样一个卑贱肮脏的泥巴种怎么配得上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过泥巴种运气也真是好,明明被食死徒通缉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活着。要是哪天梅林被杀,她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些麻烦事了。

“咕咕。”

猫头鹰的叫声打断了沃尔布加的思绪,在看到劳瑞尔的那刻她立刻意识到是雷古勒斯写来的信。

“有写信的时间竟然还不回来?”她抱怨着将信拆开,在看到信中内容后顿时脸色大变。

「给母亲:

请立刻离开家,也不要去与食死徒有关系的其他人家中。

我之前有安排过新住址,随信附上。

我背叛了伏地魔,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雷古勒斯」

信上除了抬头以及署名外就只有短短三行字,沃尔布加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看完了,可她完全没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最引以为傲听话的小儿子雷古勒斯,背叛了伏地魔?

“这该死的——!”

她尖叫起来,重重地将信扔在地上,原本停在沙发上的劳瑞尔惊得飞了起来,落在了最高的柜子上。

“女、女主人?!发生什么了?”

她的喊叫让正在收拾桌子的克利切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上布满惊骇与恐慌,“请不要发火,是克利切做了什么——”

砰!

沃尔布加完全无视了克利切,怒火充斥了她的整个胸膛,强烈的郁气让她抓起桌上的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声响混合一片,克利切吓得跪在地上,鼻子都被压扁了。

“这个逆子!我本来以为他是比西里斯更听话的孩子,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她咆哮着,脸因为怒火而变得通红,哪怕在对西里斯发火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样愤怒。

西里斯的不可控让她感到自己身为大家长的权力被挑衅,尽管恼火,却持续了太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

而雷古勒斯的背叛突如其来,哪怕在今天早上她依旧认为雷古勒斯是个好孩子,是个将家族荣誉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布莱克。而这封信粉碎了她所有的喜悦,彻底将她、以及整个布莱克的未来毁掉了!

盛怒之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克利切只是继续跪在地上,他不住地哀求希望沃尔布加能冷静下来,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平静得了?

伏地魔绝对不会放过背叛者,尤其是像雷古勒斯这样出身布莱克家的背叛者,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沃尔布加觉得她可能比伏地魔更不能接受雷古勒斯的背叛——雷古勒斯以为他背叛的只是伏地魔吗?不!他背叛了纯血家族、背叛了布莱克家!

他竟然和那些肮脏下贱的泥巴种们接触、还要加入他们!他将整个家族的荣誉弃之不顾,将所有事情拉到了无可避免的灾难上。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逆子,逆子!”她愤怒地大喊着,在那张信纸上留下了癫狂的字迹。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布莱克家的人,你这个背叛了整个家族的叛徒!我绝对不会离开布莱克家,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错得有多么离谱!」

“劳瑞尔!”她的声音吓到了劳瑞尔,尽管如此它还是慢吞吞地飞了进来,像是火中取栗那样快速拿了信就跑,而当劳瑞尔飞出窗户后,她原本震怒的面色重新平静下来。

“克利切,你过来。”

克利切战战兢兢地起身,现在的沃尔布加面色就如往日那般,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内心感到无比恐慌,不明白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怎么了,但他知道沃尔布加绝对还在愤怒,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他最敬爱的少爷……

“女主人。”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努力在抬头看沃尔布加的时候还能弯着腰,这令他的动作变得非常滑稽。

“雷古勒斯背叛了伏地魔,他给整个布莱克家都带来了灭顶之灾。”沃尔布加开口,她语气依旧平平,话里的内容却吓得克利切瑟瑟发抖,他揪住耳朵,惊恐令他的表情都扭曲了。

“你立刻把这件事通知到所有布莱克家的人。”她说,“越快越好。”

“少爷,少爷他——”克利切被这个消息吓到语无伦次,他甚至忘记维持弯腰的动作。

“还不快去!”沃尔布加喊道。

“是、是,克利切现在就去!”克利切这才回过神来,转身那刻他脚步不稳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又急匆匆地爬起来,磕磕绊绊地往屋外跑去。

等克利切也离开后整个家中陷入了长久的死寂,沃尔布加坐了一会,然后缓慢地起身上楼。

当她穿过走廊和楼梯时,每一处场景都在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那些古老的挂画、比美国历史更长的古董以及各种看上去就充满了危险的魔法道具——很多东西在翻倒巷里有价无市,而在布莱克家,这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东西。

回到房间后她慢条斯理地将她最珍藏的礼服拿出,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闪烁着内敛华光的项链。这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东西,而母亲同样是从祖母手上收到的这件礼物。

当全部梳妆结束后,沃尔布加看向镜子里的女人,里面的女人也回望着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端详过自己,在此刻她才恍惚意识到她上了年龄,早已经不再年轻。

啪嗒。

她将化妆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

沃尔布加从楼梯上往下走,她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布莱克荣誉的象征,现在是上午,但最明亮的光芒也无法穿透历史。

这一切没有任何人能染指,也没有人能改变。

烛台落在了地上。

上好的羊毛地毯在接触到火焰的那刻就迅速燃烧起来,只很短的时间内大火就席卷了屋内一切布艺与木制的物品。地毯、窗帘、桌子,沃尔布加端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看着过去的光辉在大火中永生。

“母亲!”

她听到了急切的呼喊声,那声音穿透火焰。她抬头,热浪令空气扭曲起来,窗外雷古勒斯满脸惊愕地目睹了这场大火,震惊且恐慌地向着屋内跑来。

“停下,雷古勒斯!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雷古勒斯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他看到沃尔布加将碎裂的酒杯对准了咽喉。火焰已经攀爬到了沃尔布加的脚下,热度惊人,他却如坠冰窟,浑身不住地颤抖。

“求求你,求求你母亲,不要这样,不要——”他眼中溢出痛苦的泪水,不住地哀求着,但沃尔布加眼中只有厌恶。

“我绝对不会抛下布莱克家离开,绝对不会!”沃尔布加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就算死,我也是以沃尔布加·布莱克的身份死去!我永远与布莱克家同在!”

“而你这个叛徒,是你——”

“闭耳塞听!”

下一刻,雷古勒斯耳边瞬间充满了嗡鸣声,大火燃烧的声音、木头掉落的声音、还有沃尔布加疯狂叫喊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他睁大了眼睛,不知何时西里斯出现在了街道上,边跑边对他施咒。

西里斯一把将雷古勒斯拉开,然后捂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听不到,更没有听到沃尔布加的下一句话。

“是你害死了我!雷古勒斯,是你害死了我!”

当剧痛遍布全身,火焰彻底燃烧到沃尔布加身上时,她依旧端坐在那里,西里斯回头时,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toujours pur(永远纯洁)。”

砰!

被烧毁的横梁重重跌落下来,伴随着滔天火焰,沃尔布加彻底被大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