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带回来的消息倒是很快。
亚当斯家族除了托马斯和艾瑞克斯两个巨头,夏鹿的爷爷,史密斯.亚当斯居然还在世。
只是老亚当斯早已经不管世事,过着隐居的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英雄所见略同,夏鹿没想到秦琛跟他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两人一交换意见后都有些泄气。
这天夏鹿起得晚,未梳未洗地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发呆。
秦琛走过来拍拍她的头说,“小鹿,该吃早饭了。太晚了吃,对胃不好。”
见她不动不语,秦琛只好转身从卫生间里拿出来一把梳子,轻轻地把她头发梳好。
夏鹿的头发又浓又密,带着自然的卷曲,长长地铺撒在后背上,像是一面天然的藤萝。
夏鹿头也不回地问,“阿琛,如果真的找不到老亚当斯,我们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秦琛嘴角咧了咧,柔声回,“这里有吃有喝,有老婆孩子陪着,即使一辈子待在这,我也心满意足。”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徘徊的当口,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们的女儿---秦梓萱已经过了一百天。
“但我们这么多人不能总是耽搁在这,我想回华国了。”
夏鹿边说着边把头靠向秦琛的身体,一时间,岁月是如此的美好。
可他们都知道,这样宁静温馨的时刻只是暂时的。
如果没有找到制衡艾瑞克斯和江家的人,他们的生活总会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做了亏心事的江家绝不会相信夏鹿会放下一切,艾瑞克斯也不会顾念夏鹿身上的那一点血脉亲情,更何况,他们连面都没见过,跟陌生人毫无二致。
“阿琛,”夏鹿抱着秦琛的腰,用头拱了拱,柔声低语道,“不出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好。我现在感觉,华国的生活像是在做梦一样。如果一个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那该多好,我们就再也不要经历这乱七八糟的一切。”
秦琛眸光闪动,他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着夏鹿的头发道,“小鹿,我们耐心一点,只要我们耐得住,艾瑞克斯和江家应该比我们还着急。”
“为什么?”夏鹿仰头,目光中饱含期待。
秦琛笑着说,“你听说过做贼心虚吗?江家杀了托马斯。他们以为他们抱上了一棵大树,可托马斯毕竟是亚当斯家族的人。即使艾瑞克斯想揭过,亚当斯家族的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我们等着就好。”秦琛心疼地又揉着她的头顶说,“小鹿,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们人在哪都一样。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让人把梓萱抱过来。”
不说还好,一说,夏鹿气就不打一处来。
夏鹿生产时遭了罪,秦琛心疼她,就把刚出生的女儿交给了育儿嫂,只是偶尔抱过来让夏鹿瞧瞧。
夏鹿想自己带着孩子,秦琛死活不同意。
他说,孩子可以有很多个,但老婆只有一个。
只要孩子是健康的,谁带都一样。
可此时的他们哪里知道,失去母亲陪伴的小人在不久的将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无数的麻烦和折腾,有些债欠下了,总是要还的。
秦琛口中的等待其实没有持续多久。
一天,当疗养院的门口出现大批的武装部队时,他们知道,有些人终究是忍不住了。
老亚当斯是一个头发银白,身材不高,精神矍铄的老头。
他来时,秦琛刚好不在,房间里只有夏鹿和秦梓萱在一起。
夏鹿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等得人到了。
两人目光相碰,相互审视了半晌。
夏鹿抱着孩子静静地坐在地上打量他。
老亚当斯挥了挥手,他身后穿着制服戴着手套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关上门。
他看了夏鹿一会,又看看孩子,走近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梓萱,秦梓萱。”夏鹿仰头淡淡地回道。
老亚当斯点点头,“是个好名字,不过,我们亚当斯家族的孩子,一般都有自己家族的名字。我看她长得古灵精怪的,就叫——”
“亚当斯先生,”夏鹿及时出声打断道,“梓萱的爸爸妈妈都是华国人,我们华国人除了大名,一般会起一个好养活的乳名,但是,很少有起外国名字的。”
老亚当斯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夏鹿。
夏鹿目光毫不退缩,两人无声较量半晌后,老亚当斯耸了耸肩道,
“那我还挺遗憾的。毕竟被我亲自赐名的孩子可不多。那些被我赐了名字的孩子,至少可以一辈子安乐无忧。”
夏鹿无声抬了抬嘴角,轻声道,“这个世界谁都不能保证另一个人一辈子安乐无忧。除了物质的富有,我更希望梓萱一辈子能有感受幸福的能力。哪怕是粗茶淡饭,希望她也能从粗茶淡饭里体会到快乐和幸福。”
老人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夏鹿半晌,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说,“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呢?”夏鹿轻声说。
夏鹿说着,抱着孩子缓缓站起,指了指她对面的沙发道,“来者是客,请坐吧,亚当斯先生。”
老人愉快地笑了,“丫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疗养院是我的产业。你在我的地盘上跟我说‘来者是客’?”
夏鹿心头一惊,随后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道,“我们华国有句古话叫,不知者无罪。”
老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环视一圈后,感慨地说道,“这家疗养院我有二十多年没来过了。当年我们建的时候,你奶奶还在......”
说着,他指了指临海的飘窗道,“当年她就喜欢坐在那里。”
梓萱有些饿了,小脸不停地往夏鹿怀里凑。
夏鹿有些尴尬地把她竖着抱起,来回走动。
“亚当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国?”
老人疑惑地回头,“谁规定你们不能回国了吗?”
夏鹿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你两个儿子内讧,搞得我们也不得安宁。”
老人看着夏鹿问,“丫头,你喜欢这座疗养院吗?要不,我把它送给你?”
说完,没等对方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休达是个好地方,如果你能喜欢上这个地方,我想,很多人都会安心很多。”
夏鹿抱着孩子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一望无垠的海滩,落日的余晖散在上面,金碧辉煌。天空游荡着白色的云朵,确实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地方。
她叹了一口气道,“不,亚当斯先生,不管当初供我这具身体的精子来自哪里,但供养我长大的每一粒大米,每一滴水都来自华国,我是实实在在的华国人。我的孩子梓萱也是华国人。华国比这美上上千倍的地方都有,我并不贪婪眼前的景色。”
“那如果你能成为眼前美景的主人,又会怎么样呢?”老人依旧不放弃地问。
夏鹿轻轻摇了摇头,低声但坚定地说,“弱水三千取一瓢饮之,与大自然相比,我们人类的生命就像是建在沙滩上的阁楼,终归都会烟消云散。没有任何东西能伴随着我们永久。我们要珍惜的......”
她眸光柔和地看着怀里的小人,继续道,“我们要珍惜的就是与我们有缘的人。有缘与否,有时候跟血缘没有关系,只跟我们的心有关。我已经有了我深爱的国家,深爱的爱人和孩子。其余的,我都不奢求和贪恋。”
闻言,老人目光深邃地看着夏鹿,良久后,他黯然神伤道,“这一点,你跟你父亲倒是有些相像,只是他没你理解的这么透彻,终究还是被外物所累,最终丢了性命。”
说着,他转换话题问,“你难道真的不想从我这要点什么吗?”
夏鹿淡淡地看着他说,“我拥有的够多,我很珍惜我身边的一切。如果你非要给。我想,如果你能替你儿子报仇,或许,我也不介意。毕竟,他确实给了我生命,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你的意思是江家?”老人挑了挑眉头问。
夏鹿点点头,叹息道,“嗯,如果没有江家,或许这一切恩怨都不会发生吧。”
老人的情绪开关终于被触动,他潸然泪下道,“想当年,江震超和你父亲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所以才有了你。”
夏鹿接话道,“但江震超再好,也弥补不了他有一对发颠儿女的事实。如果没有他们,这世上会少死很多人。也会少了很多悲剧。”
“好,”老人下定决心道,“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还有,”夏鹿继续道,“请转告你的另一个儿子----艾瑞克斯先生,我跟他没见过面,这辈子也不打算跟他见面,我们始终都是陌生人。所以,请他保持对一个陌生人应有的礼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请不要再为难夏家和秦家的任何人。”
老人点点头,跟夏鹿道,“我能抱抱这个孩子吗?”
夏鹿想了想,把孩子递给他。
老人喜悦地接过,感慨道,“她虽然没有我们亚当斯家族的名字,但我希望她将来能拥有我们家族的智慧和富贵。”
“不,我只希望她一辈子平平淡淡,喜乐无忧。”夏鹿在一旁轻声道。
老人把孩子还给夏鹿,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