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攥着裙角,笨拙地推开窗棂,奔向废弃庭院。
她对庭院外的布局并不熟悉,甚至于走错好几个拐角。
深夜的津岛世家格外安静,几盏星星点点的灯,四处都透着幽幽鬼气。
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此处的奢华。
毫无疑问,它是一座贵族府邸。
当她抵达时。年幼的太宰坐在阶前,声音冷淡:“小澪,你看,真是一群被愤怒和嫉妒支配的无趣之人啊。”」
中也转过身,看向太宰:“你这混蛋,是故意的吧?”
多年的搭档形成一种幽微的默契,太宰总是如此,不着调的行为掩藏着诸多他人无法揣摩的目的。
但即使有所察觉,也难以知晓缘由。
太宰的双手搭在扶手上,仰头,根本没有在看荧幕。嘴里敷衍答话:“是啦是啦。”
“……喂。”被这一拳打进棉花的让中也握了握拳,他说道:“你这混蛋,真的很擅长让人不爽。”
“是吗?过奖。”
“没有人在夸你,混蛋太宰。”
二人拌嘴不休,众人见怪不怪。一旁的安吾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织田作撇过头去,询问道:“怎么了?安吾。”
“织田作先生,”他稍微顿声,才道:“我只是在想,那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是啊。”
织田作凝视着屏幕:“不应该是孩子们生活的地方。”
即使是太宰那般特殊的孩子。
…
中也没有从太宰嘴里问出的问题,荧幕很快给出了“答案”。
「少女坐到他的身边,询问道:“为什么故意被关起来呢?为什么要透露给我?因为笃定我会过来吗?”
“大概小澪会喜欢这种‘从天而降拯救哥哥’的戏码吧,如果我能当场感动地痛哭流涕,那就更有效果了。”
“想太多了……只不过看在母亲的份上。”」
伴随着对话往后,人群中,敦的拳头越握越紧。芥川敏锐地凝眸:“人虎,你知道些什么?”
敦微微一怔。
他当然知道,在早川所讲述的故事里,鸟雀一般的童年、母亲忽然的死亡、他们的逃离和反抗……他全部都知道。
这并不是一个童话,它是伤疤。
敦的沉默让芥川认定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他本就因陌生的处境而倍感威胁,此时心中更加焦躁,他大步走上前去,攥住少年的衣领:“你知道太宰先生的母亲?你知道多少?统统说出来!”
“放开阿敦!”国木田作出备战姿态,双方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芥川手却攥地更紧,密密麻麻的烦闷翻涌上心头,像蚂蚁在啃噬。
母亲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也是一个……看起来和太宰毫不相干的词语。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与太宰有着相似的过去。他们都拥有一个妹妹、骨血里流淌着杀戮因子的血液,他们天生是破坏和暴力的一方。
所以,也许,也许他们同样在擂钵街那样的地方求生过、挣扎过。
一直以来,他以一定要得到太宰的认可为目标,从那个青年第一次赐予他人生意义开始,他从未背离过这一初衷,即使太宰离开。
可是,他此刻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
凭什么?凭什么人虎就知道。
“那是太宰先生的事!”敦动了动唇,嗓音嘶哑:“真相有那么重要吗?那是他的秘密!芥川,我更想让这块乱七八糟的屏幕停下来!”
“你——!”
“阿敦。”
“芥川。”
异口同声的制止。森鸥外笑眯眯地,目光瞥过同调的太宰,用格外冰冷的音调道:“冷静,芥川。”
“真相近在咫尺,时间是可以被消磨的东西,不是吗?”
太宰没有反驳,只道:“阿敦,回来。”
芥川松开手,敦也垂下头。无人说话,所有人心中都抱着不同的心情。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尘埃落定的结尾。
这是前篇,是过去的章节。
意味着伤痛。
诸多问题在他们心口盘桓。近到为什么太宰要故意做这种事?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在津岛家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远到——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他们所观演的这个故事,对太宰又意味着什么?
但无论怎么样的疑问,太宰都不可能好心解答。
可芥川却并不死心,坐回位置时,他的视线仍然固执地钉在太宰身上:“太宰先生,您——您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宰果然没有回应。
镜头仍在继续。
「“我询问他是否要去参加明日的晚宴,其实我并不抱以他会去的预期。
可他出席了。
那天晚上,我隔着阁楼,在汹涌人群里与他对视,他向我比口型:“你猜错了哦”。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有了一种隐秘的默契。
后来我们时常会在那座废弃庭院会面。
有一次,我突然问他:“哥哥想玩真正的捉迷藏吗?”
他说:“捉迷藏么,那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我想躲的话,没有人能抓住我。”
“等到扮鬼的人不耐烦之后,就会放弃寻找我的念头了。”
后来很多次,我无数次回想起这句话,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修治不是在玩捉迷藏,而是在溺水一样。
就好像他的藏身之所不是津岛家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深海,我打捞不到他。
也许没有人可以打捞起他。
只是当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反驳他,扮鬼的人并不一定会放弃寻找他。
至少我不会,母亲也一定不会。
修治似乎并不相信我。
那就试一试吧。
“要试一试吗?”我于是问他。”
——津岛澪手记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