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给这四个人发的咨询费走的是什么账?违规么?”陆鱼塘立即问道。
“不违规。”说着税务人员翻出了几份合同递了过去,“这四个人的咨询费走的是工资账,并且有正规的聘用合同。虽然这四人每笔咨询费的金额比较大,但每笔都缴纳过了个人所得税,这部分还是很规矩的,挑不出毛病。”
陆鱼塘随手翻看着合同,冷笑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一个药品中间商,说白了就是倒卖药品赚差价的生意而已,却高价请了几名顾问,这到底有没有必要?更有意思的是,咱金州市的医疗条件在全国范围内是首屈一指的,所汇集的医药方面的人才也是最多的,他们为什么却偏偏要从四个不同的外省市去请顾问?”
税务人员摊开了手:“呵呵,这我们就不清楚了,这方面有没有问题还得由你们警方说的算。”
“行,那就多谢几位帮忙了,耽误你们时间了。”
“不客气。”
送走了三名协助调查的人员,陆鱼塘望着堆成了小山的账本和货单问道:“听完了税务局和医药监督局的调查结果,你们有什么想法?”
左铃耸了耸肩:“还能有什么想法。咱查的这个案子已经可以定性为贩卖人体器官案了,而这间公司不但聘请了四名已被吊销执照的、有着器官移植经验的医生作为顾问,而且还有着大量的抗排斥药品和手术用药的进货记录。这说明这间公司有着重大的涉案嫌疑嘛,至少,也是值得我们深入调查下去的。”
“对对对,应该是一条值得查下去的线索。”陈浩补充道。
陆鱼塘笑道:“那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么…接下来的调查就由你们来?”
左铃和陈浩对视了一眼,点头:“行呐,没问题!”
大约半个小时后,总经理罗超接到单位会计的电话后急匆匆的赶回了公司。
秃顶,肚腩,大金手表,看上去跟黄在兴气质差不多,典型的私企老板形象,油腻。
“诶哟喂,不知道各位警官今天要大驾光临,怠慢了怠慢了。我这临时生意上有事出去了一趟,让你们久等了哈。”罗超笑呵呵的将几人请到了自己那宽敞的办公室内,又连忙让秘书去倒好茶。
“您就是这间公司的负责人,罗总是吧?”刚落座,左铃就问道。
“是是是,鄙人小姓罗,是这间公司的法人兼总经理。”说着罗超掏出了名片,毕恭毕敬的挨个发着。
左铃接过名片看了看,自我介绍道:“我们是金州市刑警大队的,有些事想请罗总配合调查一下,可能要耽误你一些时间了。”
罗超连忙摆手,滴溜溜的转动着一对小眼珠,讪笑道:“这话说的,配合警方调查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嘛。只是…各位警官是刑警队的?哟喂,我还真有点不清楚这刑事案件能帮的上各位什么。”
可左铃正准备开口直入正题之际,陆鱼塘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
“怎么了?不是说接下来让我调查么?”左铃侧脸捂嘴小声问道。
陆鱼塘同样捂着嘴,细声说道:“这家伙么…我感觉就是条千年的狐狸,估计嘴里没几句真话,等我先给你铺垫铺垫。”
“你感觉?”左铃瞥了眼罗超满脸堆着的假笑,点头,“行。””
“罗总是吧。”说着陆鱼塘起身踱到了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在警方开始问话之前呢,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是实话实说不要兜圈子,这样比较节省大家的时间。”
罗超听到这话一怔,随即忙不迭的递了根烟过去:“一定一定!我罗超做生意一直就是讲究个诚信,否则公司也开不了这么些年,呵呵,我为人也是一样。这点诸位警官大可放心,我一定实话实说,全力配合。”
陆鱼塘接过了烟,却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火:“你说你…刚刚是生意上有事出去了?”
“啊…对啊。这不,刚接触了一家药厂,我呢就想着争取他们部分药品的经销权,所以中午就请他们厂子的业务经理吃了顿饭。呵呵,虽然只是在附近的一家粤菜馆吃饭,可涉及到生意的关键阶段我不得不陪他们聊了这几个小时,呵呵,所以让几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真的?”陆鱼塘轻笑了一声,自己摸出火机点着了烟。
见陆鱼塘点了火,罗超这才敢给自己也点了根烟:“这些生意上的应酬几乎天天都有,平常的很嘛,这有什么好瞒各位警官的,呵呵。”
陆鱼塘翘起了二郎腿悠悠晃着,仰面吐出了一缕青烟:“可你这一来就撒了个谎,我们还怎么敢相信你是个诚信之人呐。”
“这位年轻…啊不,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鱼塘面无表情的盯着罗超的脸,淡淡说道:“你外套里面露出的衬衫领口,一边高一边低,这说明你的衬衫没有扣齐,应该是着急忙慌的穿上的;你的左耳后有两道细小的抓痕,从抓痕形态来看应该是指甲抓的,而从抓痕那仍未褪散的皮下瘀红来看,应该就是在今天被抓的;还有,你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由两股香味组成。一种是酒店大堂最常用的白茶香氛的味道,而另一种,则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这一顿的说完,罗超脸上的假笑僵住了。只见他叼着烟呆望着眼前这名未穿警服、头发凌乱的年轻男子,是半天未吭一声。
而此时他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暗道自己纵横商场几十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也从未遇见过拥有如此恐怖洞察力的人。
陆鱼塘弹了弹烟灰,笑道:“怎么,罗总刚才谈生意是在酒店?不是说在附近的什么粤菜馆么?而且……还脱了衣服被挠了?啧啧,这种奔放的谈生意方式我还真没听说过呢。嗯,厉害了,加十分。”
顿了顿,陆鱼塘冲罗超努了努嘴:“还有,你的烟灰掉裤裆里了。”
罗超缓缓将烟摁进了烟灰缸,却没有理会自己那一裤裆的烟灰;盯着烟灰缸良久之后,只见他突然甩了甩头,苦笑道:“我算是服了你了,看来我们金州的刑警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陆鱼塘伸了个懒腰:“来,狡辩……啊不是,解释解释吧,为什么一来就要说谎?”
罗超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说。其实…我刚才不是去见客户了,而是…对,正如你说的,我去酒店了,是去……呵呵,是去干什么你应该明白,大家都是男人嘛。只是这种事我肯定不好明说的嘛,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这也是无奈为之,并不是故意的,你应该理解。”
“为个寻花问柳的风流事而撒谎么,嗯,理解。”说着陆鱼塘站起了身来,轻叩了几下桌面,“还是那句话,接下来警方的问话你最好如实回答,不要妄想着用你自认为聪明的经商头脑来蒙蔽警方,明白了么?”
罗超咽了咽口水,面上终于第一次泛起了些许拘谨之色:“我…我明白了。”
陆鱼塘又伸手指向了办公室里一组宽大的沙发:“我现在就躺在那沙发上打盹,如果一会儿你要是再麻烦我开口揭穿你的谎言、哪怕只麻烦我开口说了半句话,那咱就直接回刑警队再聊,oK?”
罗超望了眼沙发,鸡啄米似的点头:“哦…哦可。”
“好了,你开始吧。”陆鱼塘对左铃点了点头,然后竟真的一头往那沙发上一栽,直挺挺的,跟猝死了似的,“对了,一会儿叫醒我时用声音,别再拍我,我怕我又做什么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