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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问他:“皓翎?”

他点点头:“是啊,今天除了巡逻的人多以外,只有这点不寻常,所以我告诉你往南走,你看地上这些车辙,都是他们压出来的。你家少主是被装在里面运走了吗?”

我也点点头,借着天将亮未亮的微光看了看地上,思索着。

他见我不言语,又道:“此地还不算安全,我把第一波人都打倒了,但是不知他们有几波。那些大马车下午就出府了,个个都是高头大马,膘肥体健,跑得飞快,你若是要追,我们恐怕这就得启程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先跟你说好,你家三舅爷也参与其中了,你若是不想趟这浑水,可以现在就撤退。”

他无奈地笑笑:“我来都来了,定是要帮你的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怕我家长辈?”

我有点感激,但是依旧严肃地回道:“多谢。但是如果你帮了我,回头他怪罪你,万一因此阻挠你当族长之类的,我担待不起,所以事先提醒你。”

他嘴角一扬:“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你点子那么多,帮我想几个便是了。再说我也不是非要当族长的。”

我一拱手:“大恩不言谢。你今日帮我,日后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他嘴角翘得更高了些:“不至于。”

我调转了马头,开口道:“那就等碰上了再说,你先记在账上。现在,我们先去西炎吧。”

他一惊:“西炎?!”

我指着地上的车辙说道:“少主擅追踪,曾指点过我一二。你看地上这条车辙,比别的都深了许多,车印又乱还有相反的纹路,想来是二次碾压造成的,我猜,有一辆马车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掉了头北上。”

他的目光顺着我的手仔细端详了下,叹道:“他……他果真绝顶聪明,教出来的你也这么厉害。”

我抿了抿嘴,连想一想他都觉得痛彻心扉。

我们策马奔驰,为了避开涂山家的追兵,又稍稍绕了点路,等到终于踏上去西炎的大路,已是日上三竿。

七月的天气,太阳烤着,热汗流着,我一口气和他奔出了八十多里地。我热得像被蒸锅里里外外蒸了一遍,但是心仿佛被油煎一般,是以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我只知道我要赶路,莫回头。

突然鬼方端回头,拉了我的缰绳。我的马立起长嘶一声,我紧紧抓住马鞍才没被掀掉。

“怎么了?”我问他。

“得歇一歇了。”他回道。

“我还不累。”我央求般地看向他。

“你不累,马却得歇了。”他指着我的马,我低头一看,见马气喘吁吁,嘴里吐出一些白沫。

无奈下了马,我跟着他走到路旁小河边。把马拴在树上让它啃草,我和鬼方端坐在树荫下休息。

他从他马背上驮着的行囊里掏出了两个水袋,把一个递给了我。他没有立时大口喝起来,只是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我也有样学样,水刚一入口我才觉出渴,嘴唇干裂了,碰水就丝丝拉拉地疼。可惜我在大太阳下疾行了这么久,不敢猛然喝太多,便转移注意力似的开口问他:“那从这里到西炎城,大约要走多久?”

他闻言看向我:“按照我们马的速度算,如果顺利的话,二十天左右。”

我又问:“你跟我去西炎,一路上那么久,家里可会起疑心寻你?”

他喝了口水,抬手擦了擦嘴道:“我出来前找人帮我杜撰了个任务,出来个把个月不成问题。回去我就说任务失败了,把钱退给买主,走个账便可。”

我也喝了口水,又问:“你能借用家里的力量,比如什么神鸟神兽之类的,让我往前赶一赶吗?”

他摇摇头:“既然三舅爷插手了此事,我不敢动。被他发现的话,我们怕是会有额外的麻烦。不如这样赶路,目标更小些。”

我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追。

他似乎有点会错了意,脸上微红,对我轻声说道:“对不住啊,我还不够强大。”

我认真地对他摇了摇头:“哪有,如果不是靠你救我,我此刻说不定已经被处死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你能不畏艰险陪我走这一遭,已经是很仗义很强大的了。”

他脸色更红,喃喃说道:“你也很强大……”

我没回答,只对他点了点头。

我感受到了他的情感波动,但是我没法,也无暇回应。

歇息了片刻,他查看了马的状态,见马似乎缓过来些,便拍拍马背回身对我说道:“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就翻身上马,和他又出发了。

如此急行了三日,来到一条又宽又长的河边,车辙印蜿蜒着伸向码头最终消失掉了。

鬼方端骑着马沿着河岸走来走去,仰着脖子看了又看,对我说道:“他们似乎换了船。怎么办?我们也换船顺流而下去追他们吗?”

我想了想,回他:“不换,我们只渡河,渡了河继续往西炎城赶。”

他有点踌躇:“如果……他们不是要把他运到西炎城呢?如果一开始他就没在这辆马车中,它只是声东击西的诱饵呢?”

我斩钉截铁:“那我只能赌,赌我的直觉,也赌他们大费周章这边运的才是正主儿。”

他拉着缰绳站在夕阳的逆光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低低回了我一句:“好。”便转头向码头去了。

他找了个船,船家一开始想再等等客人,聚集了一船人再出发,被他掏出钱袋直接包船。

船家见了钱,眉开眼笑,连把我们请上船,又是替我们喂马儿水,又是唤他的老婆子给我们准备晚饭。

我草草跟他们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想着我们如果不吃了他们也会早点结束,能快点回去继续撑船。

鬼方端则是被船家抓住了要一起喝酒,我见他推辞不过,估计他们得一会儿了。又感觉船上夜风有点凉,便推说困了,想回舱里睡觉。

回了舱我翻来覆去地,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乱感,有点不放心鬼方端,于是便掀了帘子想回到甲板上。

在月色中,我看见鬼方端一脚踩着那个船家,左手拿着桌布垫在他的胸口,右手拿着长剑正刺向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