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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见它能拉得动,飞身跃到马车赶车的位置坐下,回头看向我和王十八说:“你们照常行军,往西边走,我尽量快点赶回,与你们汇合。”

王十八和我齐齐点头,目送着毛球像只栩栩如生的风筝一样带着马车飞远。王十八冲我挤了挤眼睛,笑嘻嘻道:“小弟,你骑我的马,路上你再接着给我们讲,那杨大侠后来怎么了?”

我笑笑:“好的!大哥若累了,就换我下去走。”

他摆摆手:“弟兄们无聊得紧,全靠你的故事解解闷儿,我可不敢给你累着了。走吧?”

我跟着他走到早上煮粥的地方,煮饭的家伙事儿早已收起,士兵们三三两两,或聚在一起聊天,或坐在地上擦拭着兵器。

王十八大声道:“弟兄们,头儿有令,他去送货,让咱们先走,咱这就往西边儿继续撤吧。”

早前叫他外号的瘦子愁眉苦脸地说道:“走走走,天天就是个走!啥时候是个头儿?!”

王十八锤了他一下,说道:“还有力气发牢骚,我看你是还能走上个一天一夜!”

瘦子反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腰,悻悻地站起来,小声嘟囔道:“还不让人说了……哪有当兵的这么狼狈,也不开打,一直夹着尾巴逃跑的。”

王十八瞪了他一眼,络腮胡子气得吹起来:“这叫战术,懂不?!走了!”

队伍稀稀落落地行动起来,许是连日赶路,又吃得不好,是以大家步履沉重,走了个歪歪斜斜。有个将士打扮的人呼喝大家,让大家有点纪律,却被人群中的人反驳:“唉呀你可省省吧,头儿不在好不容易能懒散些,你就不能让大家伙儿舒坦舒坦!”

那人看看队伍,闭了嘴不说话了。

王十八倒是精神头很足,缠着我让我讲那杨大侠的故事,我便一路走一路给他们讲了下去,直喝了两水袋水,直讲到日落西山。

我见天边一片红霞,如火焰般燃烧到天的尽头,杏黄色的落日辉光不足,与之相比竟也黯淡下去。我胸中激荡起一股豪情,不禁开口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王十八咧开大嘴,一边用手打着拍子,一边跟着哼哼。待我唱完,他抬头看着我问道:“小弟,这个歌挺好听!就是米馊啦米馊那里有点儿煞风景。”

我哈哈大笑,胸中蓦地开阔了许多,骑马行路磨的大腿根儿疼也不觉得辛苦了。

待天完全黑下来,队伍只好停了下来,安营扎寨,扎了几个帐篷,但是帐篷不够,照旧在附近找了几个山洞,草草打扫了铺上茅草稻草,变成了临时休息处。

有那灵巧的小兵打了几只兔子,又拾了几枚鸟蛋,于是晚上开了荤,粥里放了鸟蛋,熬得香香的,旁边烤起了兔子,把大家勾得馋嘴巴舌,时不时有人来看看烤好了没有。

待到一人分了一大碗粥,大家伙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王十八平时为人豪爽,又总医治大伙儿,所以分到了一个兔子腿儿。

他三口两口嚼了,大声道:“唉,这兔子肉瘦,有点塞牙!要说好吃啊,还是以前我吃过的李员外家的黑猪最好吃,那大肘子,肥得流油,一口咬下去,啧啧……”

胖子坐他旁边,心向往之:“等兄弟们啥时候进了城,高低整它一只尝尝!”

他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夹着咸菜,说道:“得了吧,你们可舍不得!尤其王大哥,那点钱都攒着,要留给他弟弟娶媳妇呢!”

我奇道:“大哥,你有弟弟?”

王十八吮着兔子腿骨,含糊地说道:“有,没带出来,在老辰荣的地界当长工。”

胖子笑道:“所以他见了年纪差不多的,就想起自己个儿的弟弟,对人家可好哩!”

王十八憨憨一笑,说道:“我这不合计,我在外边对别人的弟弟好,弟弟在家兴许也能有人对他好么!”

我给他又盛了碗粥,说道:“大哥人好,弟弟肯定也心善,善良的人,总是有人会帮他的。”

王十八接过碗,笑道:“借你吉言!”

吃过饭,大家便早早钻山洞的钻山洞,进帐篷的进帐篷。我不知道何去何从,一时愣在原地。

王十八走过来,问道:“小弟,你跟大哥睡山洞啊?帐篷透风,晚上兴许凉。”

我有点过不去心里的坎,又盛情难却,有点为难地笑笑。

他一捶掌心:“是了!你原来是富贵人家伺候的,是不是自己一间屋子住惯了呀?那这么地,我住外面,你住最里面,成不?夜里你大哥兴许打呼噜,我得离你远点。”

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边上的一个山洞。他拎着药草筐,撅着屁股借着烛光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小瓷瓶。

他拿着瓷瓶走近,对我说:“该换药了,大哥给你换药呀?”

我又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地说道:“谢大哥……我自己能行,你给我吧。”

他笑了:“都是男的,你害什么臊?!得,给你吧,你自己也能糊上反正。”

我接过瓷瓶,走到洞的最里面,听他走到外间,悉悉索索地躺下后,这才吹熄了烛火,解开衣服,再摸索着解开缠着伤口的布条。

伤口不怎么疼了,就是有点痒,大概是开始长肉愈合了。我学他倒了一手的药粉,往背上一拍,又把布条缠回去。

做完了这些,我突然感觉有点冷,顿了顿,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异响,只有外面的风声和偶尔的鸟叫声,我的直觉却警铃大作。

山洞里有人。

我摸摸身边,除了蜡烛,没有任何武器。

于是我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擦亮了。

火光映亮了对面的剑光。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身材颀长,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很亮的眼睛,正站在洞边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见我看他,他也不惊慌,只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

我忙向外喊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