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夏日的热带岛屿,照说天气是热的,海风也应该是热的。
可裴逸周身彻骨冰寒,眼睛睁不开,他就像是在一片冰凉黑暗的大海里,朝着深处沉没,越沉越深。
他想抓住点什么,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一条胳膊,手指好容易才攀到一片坚实的温热。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风没了,海浪声也没了,他的身体终于陷入一片柔软中。
勉强找回了一点力气,他吃力地抬起眼皮,韩东英俊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淤着浓浓的忧色,手背贴着他的额头,“很难受?”
裴逸想摇头,可脖子僵硬得像块木头,根本不受他控制。
又是一阵睡意袭来,很快,他又再次沉入更深的混沌。
再次醒来时,他非常清醒,但目光朝着天花板打量了一会儿,裴逸发现了不对。
天花板上,泛起的墙皮晕着斑驳污黄的水渍和霉点,这是,他在贫民窟的家?
他讷讷地看了一会儿,直到薛玲进来,手里提着一件衬衫抖了抖,把衣襟上干涸的泥点子给他看,“臭小子,你这衣服在哪儿弄的?全是泥,裤子上也是,昨儿从医院出去,你骑车摔泥坑里了?”
裴逸一愣,“医院?”
他妈画着一脸浓妆,眼睛一瞪,“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呸!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老太太的医药费老娘心里有数,不用你成天瞎忙乎。”
裴逸大惊,又有几分怅然,老太太?
心里却恍惚记着一件事,他今天,是不是还得想法子对付陈总那个老流氓?
那衣服上的点子,是他昨天在医院出来拼命躲老陈时被汽车溅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是梦?眼前这个,还是他跟韩东的五年?
裴逸立刻从床上翻身下来,卧槽!别告诉他跟韩东走了这么长一遭全都是梦。
急的在屋子里打转,心焦似火,总觉得是谁在跟他过不去,转瞬,冲出屋子,朝院子大门跑过去。
可那院门紧紧闭着,薛玲在身后拉住他,睁大的眼睛里居然透出几分狰狞,“你去哪儿?这儿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出去了。”
不是,这不是他妈。
裴逸用力掀开女人的手,嘶吼出声,“让姓容那老头子滚!”
身子猛地一抖,裴逸猝然睁开已经,没有起皮的天花板,头顶是露着木梁精致的斜坡屋顶。
他的手背上汗涔涔的,缩紧的手心里紧握着另外一只手,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线,“醒了?”
裴逸心脏跳得很厉害,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窝,呼吸才逐渐平复,他忙不迭点头。
很奇怪,他头不晕不疼了,腰腿也没那么酸疼了,只是,身子还有些无力。
像是那几个梦散去,他什么都好了。
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贴着棉球,显然是打过针。
得了,眼下就是药性发作,他感冒好了些,根本没什么怪力乱神。
他对韩东笑了下,“我饿了,想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