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养就算了,那边海岛上还养着一大片。
“野参?”韩东微怔,“你认识?”
裴逸得意地说:“当然。”就不提秘书姐姐告诉他的。
韩东:“……”这是他的极品红参啊。
五年前,一位国际友人无端送了这盆东西给他,说是极其珍贵,一株可抵万金,但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是那花苞脆弱又艳丽的红色,直让他想到了同一时间出现的某个人。
也忘了当时揣着什么心思,总之他还是把这株红参养下来了。
其实这种珍贵的药用植物非常难养,可三年前他带过去随手丢在岛上的几颗种子,竟然在湿地被从中野草一样地疯长,生命力不合理地顽强。
竟然,能蔓延到他目光所在的每一处。
竟然,能让他聊以慰藉,那天各一方的三年。
野参,你说是就是吧,此前种种,不值一提。
韩东起身,拍去手中的泥土,微笑着说:“补气益肾,强身健体,不好吗?”
裴逸倒也没醋精到跟花较真的程度,扑哧一声笑了,“补气益肾,嗯,这个功能不错。”
花团锦簇啊,对着一院子的花草,裴逸心情十分明媚,他就是这样一个俗人,喜欢明艳绚丽的盛景。
放到眼下,好像寓意着他们之间的炽热,永远鼎盛,永不衰竭。
可生命终有衰竭此附和自然规律。
这一晚,他们再回到那个热带国度,刚一到岛上,韩东的电话就响了。
裴逸就眼见着韩东猝然变色,这一通电话,韩东只是听人说,甚至没插一个字,等那边说完,男人的脸色冷肃且灰败,只回复了一句,“我这就过来。”
裴逸心知不妙,“发生了什么事?”
韩东抬手抚上他的脸,眼光似乎找不准一个停留的位置,“老爷子不行了,我现在得过去,你先回房休息。”
裴逸大惊,“什么——”
容老爷子不行了?
容氏私立医院。
窗外是一片浓厚而混沌的黑暗。
原本围在床边的人都被请了出去,除了监测仪间歇着发出嘀声,房间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仪器屏幕上孱弱起伏的线条冰冷流过,清楚而残酷地记录着一个生命最后的轨迹。
床上的老人,曾经坚毅的面容已经瘦得脱了型,脸色是毫无血色的灰白,可仍旧直直盯着韩东,嘴唇动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韩东把耳朵凑到老人唇边,“没事,您慢慢说。”
这个他曾经深深记恨的老人,终于到了跟他告别的这一刻。
毕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三年多老爷子也一直子尽力弥补,他心里的那些怨愤早已经消退了大半,所以此时突然面对这一刻,心里不免有些怆然。
他是铁腕,但并不冷血。
老人像是要把全部的力气都投入到这句话里,字字艰难,“我……我要食言了……”
韩东的心脏像是正从血肉中剥离,脑中那丝极力维持着的清明也像是被什么抽了一鞭子,把他单独留到最后,竟然还是这样一句话。
外公唯一对他承诺过的,就是不动裴逸。
他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您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