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眼下是看见韩东皱眉就痛快,呵呵,什么狗屁约法三章,见鬼去吧,什么八荣八耻,也见鬼去吧。
不是喜欢端着么,不是还规定什么狗屁一米远吗?
就挑衅你怎么了?呦,还硬了!
男人身体的冲动无法隐藏,但韩东脸色还是相当平静,“你这就绷不住了?”
想到自己被这个男人折腾了几个月,裴逸心里几乎犄角旮旯都起了火,一秒撕破脸皮,冷笑着问:“干不干?不干你收我干嘛?专业当幌子?哦我知道了,韩先生您是大人物,被我一蹭就硬,又抹不开正人君子的面子,不想跟老陈一样被人说道。我不明白,我都被你带回家了,咱们没事外边人也当有事儿,说你是个纯种直男,把我当摆设,哄谁呢?”
别怪他拿老陈与之相比故意激怒,他也是真想不通,韩东带他回来到底是干嘛的?
呵,或许这位就喜欢玩儿这种折腾人的游戏,但他已经陪着玩儿了三个月,现在不想陪了。
很多年以后,想起这一天,裴逸只有一句感慨:人在年少时,总会做些轻狂莫名的事。
正因为年少,这些自以为审时度势之后的一腔孤勇,过后想起来简直啼笑皆非。
这甚至算不上孤勇,仅仅是脑门子一热,揣着捏鼻子饮鸩散尽沉疴的决心,把生之为人最珍贵当做筹码,不管不顾地押上了命运的赌盘。
正如游泳上那一晚,他强行压着神志不清的韩东献祭自己,他明明知道这个行为的本质,却还是做了。
只要一夜熬过去,他的人生必将翻天覆地飞黄腾达,那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游艇那一夜像是打了场仗,但本质上其实跟韩东没什么太大关系,那一场战争的双方,一边是裴逸自己,一边是他不公的命运。
为了扭转那不公的命运,明知对方是个直男,明知对方是个活阎王,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如此一来,他爬个床,爬的还挺壮烈。
这份壮烈掩盖了许多东西,由此,心里犄角旮旯那些微妙就全都不值一提。
但裴逸没想到,这个好歹曾跟他有过一夜恩情的活阎王,会直接跟他说:“既然你这么饥渴这么执着,不如去跟客户睡,给你夜资。”
话说的真毒啊,一下撕开了全部遮掩,这一刻,“为艺术献身”也好,“为命运博弈”也罢,这些幌子全都不存在了,真实的本质赤果果地呈现在眼前:他在卖。
裴逸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全身的气力仿佛一刻被抽空了,他从男人的身上滑下来,在水中站定,垂在水面下的拳头握得死紧,接着又放开了。
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难得你大方,那就谢了,我只要小白莲那个角色,外加十万夜薪。”
就是卖,还明码标价的卖,那又怎么了?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一语方落,韩东嘴角的笑意便倏地不见了,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高高的眉骨长睫阴影下,深邃的眼睛像是蕴着两团浓厚的黑雾。
裴逸只觉得那黑雾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吞噬进屋,骨头渣渣都不剩,蚕食殆尽,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的那股恐惧让他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瑟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