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她低声叫他。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有些愣怔。
贺茕手指一寸一寸摸过他的后脑,摸着那一道道疤痕,她又掀开他衣领,锁骨上果然也留下了伤疤。
那时在飞机上她看见了,她就知道,见了骨头,一定会留下疤的。
眼泪落下有些猝不及防,打在他的腰上,湿了衬衫,他疑惑地抬头,无措,“媳妇儿,诶你别哭啊,我跟那女人真的没……”
贺茕开始接他皮带。
何山有些懵,忘了后面要说的话,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多半是梦境吧,这四个月憋坏了,做了不少这样的梦。
他看着她的肚子,冷峻的脸难得不自然,摁住了她的手,舔了舔薄唇,“不太好吧。很想吗?那也成……我一定缓着劲儿……”
冷不丁手被拍开。
贺茕哭笑不得,眼泪倒是被他这么一乌龙给止住了,瞅了眼他那不忍直视的地儿,吼他:“给我老实躺着。”
醉了就很听话,也有些迷惑,这么神气霸道,像极了失忆以前的她。
贺茕拽下他的长裤,就看到了他惨不忍睹的右腿。
伤痕累累叠加,飞机上她最后的记忆,不是伤心自己和他都会死,当时她抓着他的一条腿,看到了他裤管滑下后那些让人不忍入目的伤口。
她那时候就想,这个男人为了他闯到了第九关,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腿居然烂成了这样?
没见他皱一下眉头。
所以她当时放手了,那么爱他,不忍心再让他承受那些痛,自己给不了他什么,只有同生共死。
眼泪又止不住了,她手指颤抖地触摸那一道道疤痕,手术修补过,仍是狰狞,摁一下,里头还有支架。
这么个蠢男人,不要命的男人。
她细细抚摸着那些汗毛下的伤痕,泪珠一串一串,脸颊贴上去,许是弄痒了他,他又抬头,醉蒙蒙的目光满是茫然纯真地望过来。
贺茕擦了擦眼泪,扶着腰站起来,一条腿跪在他的身侧,手指点他额头,“看什么看?睡觉,大木头!”
“你叫我木头……”
她小手扇他,醉了好欺负,随便扇,当然没有用力啦,跟摸没差,“不是木头是什么?生铁么,嗯?也就我瞧得上你,瞧见了吧,失忆后我压根就不喜欢你,嫌弃死了。”
他闭上眼,醉得头晕目眩,伤心地说:“是嫌弃死了。”
她勾唇,抱住他的脖子,“看你以后不对我好点,我肯定越来越嫌弃。”
“不要,”他转头瓮声在她怀里,满口凄楚委屈,“老子真没找女人,就爱你一个怎么还不满足,你这女人太难伺候了……媳妇儿,你现在可软了……”
“……”嘴里声声假正经,手倒是贼,一会儿就不老实了。
她冷下脸,一会儿呼吸也乱,“干嘛呢臭流氓,宝宝看着呢。”
……
何山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酣沉。
醒来后,宿醉带来反应头痛欲裂,加上梦境似隐似现,他揉着太阳穴,翻身起来。
这是……她的房间?
他视线一定,便瞧见露台边,沙曼半浮,清晨的阳光明亮地洒了进来,她就站在光束里,背对着光面朝向他。
逆光里,她看着他,视线却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