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与这片海相望,安静的眼底,有徐徐不断的笑意。
她觉得亲切。
当她轻抚脸侧垂发时,在这片海前转了个圈,又呆立片刻,被薄雪覆盖的双足缓慢的踏进了那片沉默不语的海里。
当她双腿都没入水中的时候,当她全身被冻僵无法反应的时候,那个瞬间,她轻轻地拥抱住这片有他气息的海水。
她在往下沉。
她很安然。
她想起十月份,贺茕打来的那个电话,“若惜,三年了,这个月底,大哥入殓的忌日,他孤零零的埋在这里,你能不能带着阿宝回来看看?”
她那时懵了许久。
是因为她忘记了。
才三年,她却在忙碌中忘了他的忌日。
或许,她心中压根就不肯承认,那么草草入葬的日子,怎么能作他的忌日?他的尸首打捞上来,那时她还没过来,兵荒马乱,这边的轮船事件,几国介入,周家的人还没来得及交涉,那些尸首就因为种种因素被统一清理干净了,或许是没有亲眼看到吧,若惜总也不死心。
对于周老爷子定的忌日,她没什么感觉,第三年,她就忘了。
或者说她其实在自欺欺人中等待了三年。
那天晚上,她倚着窗口喝红酒,仔细回想着他的轮廓,他英俊的侧脸,他深邃的眉眼,他带笑的薄唇,他刚毅的下颚,他凸出的喉结……
那时她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句话,贺茕说他孤零零的,他很孤单。
她在凡尘俗世中逗留了三年,挣扎了三年,等待了三年,她任务完成了,也累了。
另一个真正的原因,是她想他了。
日日夜夜,每分每秒,思念焚心。
这份想念,到了一个她不可抑止的临界,她便撑不下去了,如同傀儡,到了寿命的期限。
她太想他了。
当她意识到这两年的繁忙工作,充实的生活,与儿女互伴,一切看似尽然有序的日子,一切她努力的尝试,都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
她便明白,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逐渐被冰冷的海水淹没,寒凉刺骨,但这漫天的黑暗里仿佛都是他馥郁的气息。
若惜闭上眼睛,口鼻里进了水,那仿佛是他的温柔的薄唇,她笑着,在心里同他说:“贺骁,我做好了我的工作,穿着你最熟悉的衣裙,现在来找你了,奈何桥边,阴司殿上,你可会一眼认出我?”
那本日记本上只有一句话:这里的冬天寒冷而干净,没有童话也没有你。
临海街区最大的电玩城里,摩托车模拟赛上半场结束。
周亦坤喝光瓶里的饮料,磕出根烟点燃,打算跟这个天才弟弟商量一下下半场战略。
梓铭却说:“亦坤哥,我想回家了。”
“你妈妈不是答应了吗?现在才十一点二十,他说我们十二点回去就行。”
“我感觉……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
贺梓铭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小脸上神色凝重,他搂了搂怀里不断扭动的阿宝,“妹妹闹了好一会儿了,我心里也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