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欢出了B座，便拎着那份已经被捏皱的合同，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样，麻木地在好几个酒店之间穿梭。
薄薄几页的合同，拿在手里却似有千斤重，里面含着她被奚落的自尊，是前夫不耐烦的施舍。
不过无所谓，有了合同便有了提成。
就算被羞辱不堪又如何，想想宝宝们心里的阴霾情绪便瞬间压下去了。
周旋在九个老板中间，说尽好话，当然也是因为手里有了这份签着“墨修宸”三个字的合同，九分合约，没怎么太费力的就逐一签下。
签完最后一份，走出xx酒店的玻璃门时，文文一脸喜色地站在台阶上，“穆姐，咱们今晚得好好庆祝一下呀！”
夜晚的风吹得穆程欢眉梢眼角都是凉的，那份凉一直凉到了心里，她强撑着一抹笑，“当然要庆祝，文文你先回房间去通知一起来的同事，我一个人散散步。”
“啊？”
小助理文文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穆程欢拦住一辆计程车，塞了上去。
酒店附近的一个复古风酒吧里。
穆程欢进去，站靠在吧台边，冲酒保身后的酒架指了指，“一杯GinTonic.”
酒保点头。
酒吧幽兰色的光幕里，穆程欢拎着包进了洗手间。
关好门隔绝外面声音悠缓的音乐，她又给宝宝们打了个电话。
说话时语气听着特别高兴，跟琪琪谈论回去时要给她带什么礼物，琪琪说要个大大的芭比娃娃，穆程欢答应了，说明天就去商场买。
小磨人精又腻腻歪歪地跟妈妈说了好一会儿，懂事让着妹妹的轩轩才有机会接过电话，清清润润的小嗓音问：“妈咪你怎么了？”
穆程欢一怔，儿子大了，心智和思维，像极某人，太过敏锐，不好糊弄。
穆程欢慢慢坐到马桶盖上，把手机拿远，另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她想说妈咪没事，就是觉得很耻辱很没出息，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依赖他也能把宝宝们养大，却还是厚着脸皮去求了他。
这份合同她不该签的，但凡有点骨气这种看他脸色才得来的合作和提成她都不该要。
可是骨气毕竟不能当饭吃。
还有……
妈咪看到你们爸爸的女朋友了。
所以，原谅妈咪，妈咪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去认那个男人。
穆程欢回到座位时，GinTonic已经调好。
这种接近于静吧的风格，不像慢摇吧里那么人多热闹，空气中缓慢流淌着一首粤语老歌，梅艳芳的胭脂扣。
誓言幻做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
情像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
延续不容易
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
情像水向东逝去，痴心枉倾注
愿那天未曾遇……
音乐伤感缠绵，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是啊，如果从未遇见，那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穆程欢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不能喝醉，会被穆青泽骂，他工作时简直严苛像恶魔，不过她还是很欣赏并且配合他那一套行事原则。
酒吧的门口处垂着用琉璃珠串做成的门帘，有客人挑帘进来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