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结局是,不欢而散。
留下原主父亲一脸苦大仇深的望着远去的夫人烧脑中。
这刺绣他也不会啊。
这夫人的绣工是出了名的。
蜀绣,苏绣,十字绣,双面绣,夫人都是玩的极其的娴熟。
真的掌握一门技艺的人,那些技艺就是她平时打发时间最好的事儿。
那牡丹图和春日游园图是不会再还夫人的。
夫人自从屠城事情之后,极少动手。
这次不过是一件小样罢了。
卢裳,看着自己手上的回信,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是为他背锅了呢。
这本不适合作为男儿的衣裳的布料。
可他还是要求造衣处的人,给自己做出两身内衬的衣裳。
渲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他做过衣裳了。
分房睡更是由来已久。
可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也有心,也会疼。
也会思念人。
夫妻离心,即便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见的会有几次见面的机会。
要是一般人家还好。
可夜里思念的厉害了。
爬个窗户去看看。
甚至实在是思念的厉害了,就是抱一抱也是无妨。
可他的夫人却不是个废材女子。
不只知晓文房四宝,习得一身武艺,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儿,还是个才思敏捷,头脑活络,极度机警的人。
这些年盛京的采花大盗猖獗却没有一个不是载在夫人的手里。
才到这门口,就被夫人几棍子揍晕了,丢到这自己的房门口。
几次下来,他都和盛京的兆伊混熟了脸面。
“哎,卢大人又擒拿了采花贼了?这是身手了得!”
卢裳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红着脸儿辩解。
“不,是本官的夫人擒拿。”
“哦!卢夫人可又受伤?可需要下官带着锦旗亲自上门表彰?”
卢裳想了想,摇头,摆手。
“不必了,我家夫人不是那等爱慕虚荣之人。”
要是真的送到了,这夫人只怕会立马当着盛京兆伊的面儿,将这锦旗折成两半,撕扯成布条子吧。
用夫人的话说。
这被仇人的小手下给夸奖了,还真是一件讽刺的事儿。
丢不起这人。
就连采花贼都不是这夫人的对手。
他一介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又能怎么办呢?
他又比起采花贼功夫好多少不成?
弄出半点的声响,夫人就是睡得再香甜,那绣花针还不是照样会迎面而来。
这么多年了,他连夫人的房门都没有进去过几次。
最多的还是去的夫人的院子,喝上一盏茶,商议一二事宜,虽然最后都是他被哄赶出来为结束,可就是这样的机会也算是珍贵的记忆了。
今日还能面对面说这么多话,尽管大部分都是夫人对自己的各种言语攻击为主。
可就是这样,也算的上是见过一面了。
终究是不亏了。
“来人,换衣裳,去小姐处。”
多年恩爱,终究成了一场空,如今见面不过陌路人罢了。
明明是夫妻,却形同陌路。
和解?
怕是成了一场痴念了。
可你一旦做了选择,你就要背负这选择带来的无尽的痛苦。
泼天的富贵不是天上掉馅饼来的。
也是大水卷来的。
更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是他自己的争取来的。
当年陛下也是给了他选择权的。
“其实你也可以不杀他的,那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叛军罢了。”
“不瞒你说,这皇位其实我不坐也没关系的,听闻那附近有一隐世家族,那家的女子甚是美丽,更是胆识过人,江湖阅历丰富,比起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本王更想去见一见这女子,这女子一定比起皇城长大的这些女子更有趣的多吧。”
陛下是贤明的人,在成为陛下之前就是了。
不贤明的是他。
而一直以来,世人以为是陛下借助他来巩固自己的帝王之位。
其实是他冷血更多。
许多人其实陛下早就说过,留下一命,无妨的。
狠心的是他。
陛下是贤君,是明君。
是这天下的幸事。
祸根不除,就是放虎归山
这皇位多少人都盯着看。
“不,陛下,此人是皇叔的最信任的人,且此人学识不浅,谋略更是精通,之前是他没站队,如今他这是公然选择了皇叔,您要是心慈柔软,可不见得对方会心存善良。皇叔和您是死敌,您有恨皇叔,皇叔就有多恨您。这般彪悍的人物,得到是皇子的幸事,要是得不到,这人就是最可怕的劲敌。更何况不除他,难以立威,难以平息麾下大将功臣的怒火。”
话语是说的大义凛然。
实际上他也是听到陛下的话语心生不满罢了。
一介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就是游历江湖又如何。
他不过是气不过陛下对一个女子的好奇居然胜过了对谋划九五之尊的野心。
陛下一不坐上那个位置,他就永远是见不得光的罪臣之后。
就永远没有资格给家人一个交代。
父亲祖辈一生戎马,为了这大周的天下付出了多的汗水。
可小人作祟,父亲只能葬在战场无名地。
他忍受不了。
皇子终究没有忽略了他眼眸陈深处的痴狂。
“裳,本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日后不会后悔,你自己决定吧,本皇子本就带的人不多,因此你要是非去不可,本皇子不拦着你,但是你记住,这事情一旦做了,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权利了。言尽于此。”
屠城。
他做了。
最后回去复命。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陛下,杀家与皇叔均丧命于此地。”
那个最信任的女子,带着他一步步到城中最深处的女子。
带着他一路吃好的,玩好玩的,一步步占据了自己心的女子。
是他手刃了这女子的家族。
一个不留。
杀子轩是个意外。
要不是她一直护在怀里。
只怕是杀子轩早就已经不再世上了。
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就是面对还是孩童的小舅子也是这样。
要不是她坚持护着,如今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自己一人。
可上天眷顾,还给了他一个女儿。
和夫人长得五分相似的女子。
他不介意女儿和杀子轩有那五分相似。
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他可以确认。
在夫人还没清楚这一切的真相之前。
因为救命之恩,夫人新婚时候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
那一段时光是他过的最幸福的时候。
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后来不知道是谁泄了密。
他没去追究也懒得追究。
盛京的女子有多少恨不得嫁给自己的他心里清楚。
这事儿自然是有心人故意做的局。
可就是这样,他也一直没有做出休妻的决定。
只要人还在,这家中其他的女子都甭想有机会混迹进来。
之后就是开始分居了。
夫人再也对他笑不出来了。
而他也刻意的接了一大堆的任务。
本来他是个被人夸赞的贤臣。
可大概是那一阵子和夫人之间不愉快。
导致他也有些性格变得偏执。
那时候开始出手就狠辣了许多。
再也不是当初的翩翩公子如玉的模样了。
如今这些人奉承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名声实在是可怕。
奸臣是如今他的新定位。
虽然不是他给自己的定位的。
可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那些大臣的想法。
夫人对他一直不怎么样。
伤心多了,他也去的少了。
自然也有公务繁忙的原因。
可这女儿他却是真心的喜欢。
夫人虽然不待见他,可对女儿却是格外的疼爱。
全然不是一副绷着脸的样子。
生怕孩子磕了碰了。
他有时候还会羡慕这孩子,真是好命,被夫人给捧在手心里。
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夫人唤他一句夫君了。
唯有小丫鬟还会唤做他姑爷。
即便是在这府里的人都唤做他为老爷的时候。
这称呼,他没让人改了。
“姑爷,这夫人还在里面。”
卢裳顿住了。
夫人也在?
平时他一定会安安分分的在门口等着。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就不想了。
反正已经那么不喜欢他了,他不介意让她更讨厌自己。
只要还记得自己,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渲儿!”
美人娘亲的脸色又一次黑如锅底。
有爹的地方,美人娘亲一定不会多呆。
即便是在孩子面前,美人娘亲也不屑于用半点的伪装。
装作父母还是依旧恩爱的样子,让孩子信以为真。
实际上,没有。
“娘亲,改日来看你,你先陪你爹吧。”
原主乖巧的点头。
除了同意她别无他法。
娘亲从来不是和她商量,而是告诉她一个事实罢了。
顺带告诉在门口的父亲。
不同的是,今日的父亲居然意外的没有在门口。
“爹,抱抱!”
原主是个敏锐的孩子。
这一点落落深深的佩服。
对细微的感觉都察觉的清楚。
“洛洛。今日爹找你有正事,你会不会帮爹?”
原主眨巴眼睛。
大事啊。
可她一个孩子可以帮到什么?
“爹,我劝不动娘亲的啊。”
除了父母之间的事儿,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了。
可这一次居然不是因为这事了。
“不,这次只有你可以帮爹了。”
“洛洛会不会画绣图?”
她是美人娘亲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唯一的血脉。‘
自然是有跟着一起学的。
至于学的多少,卢裳就不清楚了。
但是事情紧急。
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只要赶得上即可。
其他的再说吧。
陛下对这次的寿诞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无比不可以让陛下察觉到。
平时可以不在意。
可这大事面前,没人可以做到不在意。
就是原主都察觉到了。
自然是大事了。
“会啊,爹要洛洛帮你做荷包吗?”
“那就绘制一副龙凤图吧,你母亲有教导过你吧?”
洛洛点头。
美人娘亲就是自己的师傅,自然是教的用心。
但凡会的,几乎都倾囊相授。
“成,爹爹,你明日来取就是了。”
“不孩子,不是明日,我要你现在就画,立马!”
宫中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在不画就来不了。
“好的,爹。”
可以帮到爹爹的原主从未有过怨言。
最后她还是做到了。
但是陛下不是瞎眼的皇帝。
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不同。
学艺的时间决定了手艺的高下。
孩子也就是能有几分神似罢了。
完全一致是不可能做到的。
原主的龙凤和鸣图终究是孩子的笔迹,一眼就被看穿。
陛下大怒。
之后原主的记忆才有了这一处皇家避暑圣地的印象。
无视圣恩,她们母女被陛下软禁了。
美人娘亲就没打算接下这个活。
“洛洛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
去避暑山庄的路上,美人娘亲忽然发问。
原主吓得不敢说。
要说原主也是悲剧啊。
活在父母之间,矛盾一爆发了,两边都不指望不上。
最后呢?
一个孩子背负了那么多。
最后居然猝死了。
心力交瘁,没有一丝求生欲望。
就连这心愿都没有一个。
这还是一个孩子应该过的日子吗?
不是原主不够强大。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人生牢笼啊。
“娘亲我没错。”
然后呢?
和父亲分开已经是很难过了。
可母亲也对她毫无好感。
“丢出去。”
母亲也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
原主终于第一次对生活没有了希望了。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母亲,和明知她会因此和母亲被离心,还是算计她的父亲。
这日子,不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