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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枪挑真定府(三十九)

“你还真打算开‘河蚌坊’?”郑直敲敲烟锅,哭笑不得的问梳妆镜前的王娘子“你的蚌,俺可舍不得让旁人吃。”

他本来以为王娘子不过说笑,不想对方还认了真,这段日子竟然已经找好了门面。这不,一大早就要他拿银子开店。这婆娘活得明白,晓得如今王家的一切,除了那个在私塾读书的儿子外,包括她自个都姓郑了。

“那你就给奴开‘肥羊坊’。”王娘子扭过头愤愤不平道“莫以为奴不晓得,你给后院可是又开绸缎铺子,又开粮店。”

郑直想了想“若不然就开‘肥羊坊’吧。”他如今真的看不上京师‘肥羊坊’那点东西了。

“哼,奴就晓得,没上手前恨不得吞了奴,夸奴是可人,是心尖。如今遂了愿,达达就巴不得奴安安生生的,悄无声息的卷铺盖从哪来回哪去。”王娘子半真半假的委屈道“二娘,奴比不了,可是那个窑姐还有那个姑子也比不上吗?”

“过来。”郑直不高兴了,声音冷了几分。

王娘子不过是借题发挥,见此只好收了委屈,起身走了过来,任凭对方将她打横放在腿上打了几手板。

“你个笨婆娘。”郑直见此,又为她揉“俺讲的是把京师‘肥羊坊’的股给你。”

正自怨自艾的王娘子一愣,扭头看向郑直,感觉不可置信“那是达达的铺子?”

“里边有你男人俺一半的股。”郑直无可奈何“你就没想过为啥最近这银子都是定数?”

王娘子试探着问“难不成,达达早就想着给了奴?”

“原本打算让你安安生生给俺生孩子。”郑直将王娘子抱起托在怀里“可是你个小蹄子心野了。”

王娘子脸一红,服软求饶道“奴若不是为了那个死王八的儿子,早就住进咱家后院了。”

“你不提俺还忘了。”郑直邪魅一笑“俺养了你儿子这么久了,还没听他喊过俺爹呢!”

王娘子白了一眼郑直“奴喊,爹爹,莫要欺负奴了,奴错了。”

见对方服软,郑直逗得大笑,正想着顺势提出今夜带着她回廉台堡重温旧梦,外边却传来了朱千户的声音“五郎,那位江监生来了。”

“他还敢来。”郑直顿时心情大坏,拱开王娘子,拿起一件道袍就往外跑。

“莫着了凉。”王娘子刚得了好处,哪会在乎对方小小的粗鲁,况且相比昨夜,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郑直却早就消失在房门口,待他空荡荡的来到书房,就看到了让他咬牙切齿的江侃“江会首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何必客气,都是自己……哎呦。”江侃一个不防,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

“孙仔,告你,爷们之前在这方圆几十里有个诨号,叫‘雌虎’。”郑直却得理不让人,学着史臻享的口气,一拳打在江会首的脸上“从来都只有爷们抢别人的东西,你丫挺的牛逼啊,敢抢俺的位置。”

隆兴观的香火并不鼎盛,若不然也不用他和孙汉两败俱伤。为了多吃几口饭,年幼无知的郑直曾经做过很多事。为了不被欺负,年少无状的郑直曾经满嘴的污言秽语,骂人一个时辰都可以不带重复一个字。

可自三年前离开藁城之后,他一直将本来面目深深地藏在内心深处。一来是珍惜武生这来之不易的身份,二来他也晓得以前所作所为,有失身份。他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他曾经的不堪。整日带着温文尔雅,知书识礼,见义勇为的假面。这张面具他戴的很合适,没有任何人识破他的本来面目。

而这几年的顺风顺水,也让郑直都信了,相信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至于都忘了他‘雌虎’的诨号是因何而来。忘了当年在隆兴观收无赖们铜钱,帮着他们祸害人的事。忘了帮着陈守瑄,将黄鳝血涂在漂亮小娘门上,装神弄鬼,双修渡劫的事。忘了他可以为了一两银子,红口白牙的颠倒是非,指认节妇是淫妇的事。而如今随着江侃这个‘意外’冒出来,彻底的将他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堪释放了出来。也才让郑直晓得,他终究只不过是个读书不多,见识不够,大聪明没有,撞大运遇到了一串好事,满嘴污言秽语的十五岁的乡间野少年。

这才是让郑直最愤怒的,那些跳河的关俺嘛事,那些投井的与俺何干。俺是顺天府本科,正直的,上进的,前途光明的头名,解元。

“你又不讲,我怎么知道你也想要这个位置?”江侃捂着半边脸“打人不打脸,我可是好心帮你。”

“俺多谢你了。”郑直愤愤不平的甩开朱千户,顾不得羞耻,大咧咧的坐到扶手椅子上“有话就讲,没话赶紧滚。”

“好歹我也是你姨夫,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江侃讲完,赶紧躲开。

“滚。”郑直索性脱了道袍,让对方瞧个仔细“再啰嗦,老子跟你做同窍兄弟。”

“……”江侃却哭笑不得“行啊,俺没意见,只要你气消了,就是把她接过来养都没事。只要你下得去……腿……”

“你……”郑直有火发不出,反而被对方气乐了“你他娘的就是个无赖。”接过朱千户递过来的道袍随意的穿上“讲吧,到底要做啥?”消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对方死乞白赖的要往跟前凑,这让他感到了机会,弄死这个小娘养的的机会。

“不是去廉台堡给你参谋参谋盖房子吗?”江侃试探的靠前几步。

“还想坑俺是不?”郑直想都不想就拒绝。

“真不是。”江侃又凑近一些“我真的……不提了,不提了。总之我没有恶意。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呢?我就是想要给你保驾护航的,我还想着和你一起搭伙做买卖呢。都怪这只跟了我多年的右手,我平时对它太放纵了,太亲密了,以至于它们恃宠而骄。”说着伸出手“要不你砍了吧。”

“不用了。”郑直冷笑“你这手都快成妖了,俺可不会夺人所爱。”

江侃也不寒碜“男人嘛,谁不是靠它启蒙,别跟我说,你不会?”

“会啥?”郑直听得莫名其妙。

江侃撇撇嘴,右手来回甩了甩“别装啦,我承认你那东西是超大口径的行了吧。”“能不能就咱俩谈谈?”江侃瞅了眼盯着他的朱千户。

郑直依旧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示意朱千户,对方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我真是帮你的。”江侃终于凑过来低声道“我昨夜接到消息,你有个兄弟杀了他舅舅。这不一大早,我就派人去府城打点,你放心,准保……哎呦……”话没讲完,就感觉眼冒金星,一跟头栽倒在地。

郑直差点气炸了,合着他千辛万苦布的局,全让江侃这个贼囚搅和了,起身就要走。

“我懂了。”在地上装死的江侃突然大喊一声,然后低声道“你想弄死他。”

郑直扭过头“你被打傻了?”

“绝对就是。”江侃却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更准确的说,你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也不等郑直开口,继续道“你是故意把我引来的,想的就是我势力大,做做样子,然后把他交出去。府城那边的事也是你主导的,绝对就是这样。”

郑直审视江侃,他不晓得对方是不是通灵或者真的聪明如鬼魅。

“哎哎哎,别想着杀人灭口啊。我的保镖很厉害的,一个人打十个。”江侃笑着坐到了郑直对面“我帮你弄死他,怎么样?”

他当然不是通灵,也没有多么聪明,只是突然记起《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最后那一章中,有过一段郑直和一个叫女人的对话,讲的是郑直抱怨十六郎总是阴魂不散,哪怕他将对方整的生不如死还依然被缠着。

江侃被打的时候猛然将这句和郑佰联系起来,此人不正是排行十六吗?那么很多他之前想不通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行了,你等我消息,保证三天内他身败名裂,跳河自杀。”

“……”郑直拦住江侃“直娘贼,俺啥时候讲要弄死俺十六哥了?”

“你真的很虚伪。”江侃撇撇嘴“做人坏不怕,关键要坏的坦坦荡荡。你每日都戴着一副假面具不累吗?”

郑直语塞。

“你瞧瞧我,我确实是个渣男,可是我坦坦荡荡。”江侃洒脱道“我就告诉我老婆我娶她就是冲着银子,冲着她的背景。我不可能为了她,放弃外边的一大群女人。”

“她就认了?”郑直觉得匪夷所思。

“为何不认?”江侃得意道“我现在养的十几个小三……就是妾,大部分都是她给我找的。如今我负责在外边挣钱,她负责给我养女人。”

“这么好的女人你咋还想扔了?”郑直好奇的问。

“太粘人。”江侃心情大坏“总之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可以相信我。”

“好。”郑直点点头“你把你媳妇杀了,我就信。”

“……”江侃语塞。

“做不到就少给俺装义薄云天。”郑直嘲讽一句“你是商人,俺也是商人,俺们用商人的法子合伙。”虽然他不承认,可是江侃的胡言乱语戳中了郑直的心思。他受够了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的日子。

“痛快。”江侃并没有沮丧,反而十分高兴。很简单,这是他向着目标,取得的一大步成就“怎么合作?”

“俺要在南京卖米。”郑直坐了下来,拿出折扇打开“要从湖广到南京的门路。”

“这个简单。”江侃自信道“你派人跟着我的人去,我讲过,手把手的教你们。不止南京,运河所有地方都可以,八大税关里边的九江税关就可以办到。”

“那你为啥不把你的铺子转给俺?”瞅着对方又要故技重施,郑直没好气戳破对方的漏洞。

“可以啊。”江侃想了想“可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郑直沉默片刻“你缺银子?”

江侃语塞,他突然发现和郑直聊天很没意思,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窥探到什么“我瞧上一笔买卖,投资很大,至少几十万两。”

“哦。”郑直很有自知之明,也不追问“那么你运河所有店铺卖多少银子?”

“从浙江到京师,运河沿岸四十城,我每一座城都有一家分号,连带所有关系,人脉。”江侃提醒一句“一家要你一万两不过分吧?”

“买不起。”郑直顿时泄了气“若是只买几家……”

“那我这买卖不就断了档了?”江侃据理力争“要不先给我一半,剩下的分期付款。”

“啥买卖这么费银子?”郑直郁闷的岔开话题,他真的凑不出。虽然晓得这些分号一定赚银子,奈何他的那些银子轻易动不得。

“孔方兄弟会会票听过么?”江侃坐到了郑直旁边的圈椅上“一年返还三成。”

郑直眨眨眼“听人讲过,去年在京师开始的,俺觉得不靠谱。”

“当然不靠谱。”江侃的回答出乎郑直预料“可是做买卖哪个不是有风险?”

郑直默然“那俺们讲讲在南京开粮铺的事吧。”

“讲什么,不都说了,我包圆了。”江侃拍拍胸脯“南京是我的地盘,粮铺,我直接转给你,带人脉,只要五千两,童叟无欺。”

“……”郑直直翻白眼,这厮算是抓住他的话柄了“行,俺出。”

“痛快。”江侃笑道“该你帮我了。”

郑直点点头“你讲。”

“我想做举人。”江侃直接道“可是文化人他妈的不吃张家那套。你帮我。”

“……”郑直差点噎死“你在哪考?南京还是京师?”

“南京啊。”江侃一甩折扇,打开轻摇“你真应该去南京瞅瞅,十里秦淮河,保证你进去了就不想走。”

“秋闱的主考要明年五月左右才公布。”郑直不以为然,青楼楚馆他也去过,虽然没有真刀真枪上阵,却也走马观花,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那好,我五月份等你消息。”江侃一收折扇“多少钱?”

“……”郑直揉揉额头“此乃清朝论才盛事……”

“一万两。”江侃却打断郑直的话“另外粮铺我送你。”

“俺试试。”郑直承认,他是穷鬼,没见过银子。

“那行,还有事没有?没有,走了。”江侃起身“赶紧的。”

“去哪?”郑直的脑子有些跟不上趟。

“你家啊。”江侃少见多怪道“不是讲好了吗?”

“俺还有事,改日……”郑直好不容易来一趟,旁的不讲,还有一堆相好的没有安慰呢。望眼欲穿的等着他惩罚的薛娘子;洗尽铅华专门在家勾搭他的钱娘子;为夫牺牲的雍娘子主仆;等着拿银子的王娘子,不老少呢。

“嘁。”江侃不屑道“后院躺着几个?要不要比一比?”

郑直目瞪口呆,一甩衣袖“荒唐。”不想用力太大,中门大开。

“你比我还荒唐。”江侃习惯性的怼了回来“你说说,咱俩现在谁荒唐?”可是又反应了过来“我的解元公,快点吧,你想要睡什么时候不行啊?眼下银子最重要,有银子,你后院的女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听话。没银子,一切都没有。呶玛尼,呶午门,呦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