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退下办事,不过片刻,这个插曲也很快过去。
时慕青与清漪同李牧一同退下。时慕青与清漪则是被黄衣侍女带回包间。此番插曲过去,义卖很快便结束。
义卖赠品结束后,便是一众世家贵女最爱的诗画集会,诗画集会是梁国的世家贵女无一不爱的雅集,此次是长公主设宴,雅集的头筹是长公主前些日子得到的一个前朝的宫瓷瓷瓶,此瓷瓶名曰青瓷对耳瓶,是先帝书房的遗物。早年间先帝离世之际,一对瓷瓶碎了一只,另一只也被收入库房。
恰逢今岁长公主寿宴,听闻主管公公知晓长公主喜爱对耳瓶,尤爱青瓷,因而今岁在长公主的寿礼中,特地找了不少青瓷之物,于是这个瓷瓶也在此内。
此番诗画集会的头筹,便是此前朝只剩其一的青瓷玉瓶,价值连城。如此贵重之物做彩头,可见长公主对此诗会格外上心。
长公主站在二楼玄栏上,迎着风,站在高处,对着在场坐在不同包间内的世家贵女们道,“如此雅集,今日,不如玩些简单的,以湖为题,可作诗,可绘画,也可作画题诗,时间一柱香,待香灭,所有作品皆会标好序号打乱顺序,展示与天井。”
“参加本次诗画雅集的每位贵女与公子,不论是否参与作诗作画的环节,在评选环节,都会领到一张无记名的信纸。一张信纸可选三样作品,可诗可画 也可诗配画。投完作品后,会有侍女上前收票,售票结束于天井处统一唱票。”长公主展示手中的信纸,笑着说。
“诸位欲要参与本次集会的,可向包间前侍奉的侍女要笔墨纸砚,本次参与集会的公子与小姐们,注意切莫忘记,不得在题诗或是绘画时写下与自己有关的任何名字与印章,为了保证本次诗画雅集的公平公正。”长公主笑着道,她玉指纤细,左手轻持蜡烛,点燃了香炉中的香。
“各位公子、小姐、夫人、官爷,自此开始。”长公主笑着道,便回包厢雅坐。
很快,不少贵公子与女眷都选择参赛。梁国的贵族世族皆爱舞文弄墨,诗画皆优是比比皆是。一年之内,每每有不少世家贵族会组织雅集,只是这皇族的诗画雅集,每年就属长公主办的最有名。
不少名动镇州的才子才女,便是在长公主往年的诗画雅集上崭露头角,收获一批忠实的崇拜者。因而,这般想要在梁宫百官前扬名立万的机会,可并不多,不少达官贵人为了这个机会,每年雅集前一两月,都会聘请专业的教学师父居家教学,为的就是在皇室面前崭露头角,得到贤推的才名名声。
若是普通百姓,还要为了科考改名而寒窗苦读,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考入官场。那么世家子弟的选择,则是更多,在皇室举办的雅集中展露头角,获得皇室成员的青睐,可以在帝王之前获得世家名下的贤推。
每年长公主的雅集,必有一个两个世家子弟,通过贤推避开科考,青云直上。
而多数及笄前后的贵女参与雅集,一为博才名,二为终身大事考虑合适之人。如果贵女足够优秀,在雅集上才名远扬美貌动人,则不少世家子弟的求娶对贵女择婿也是好事。
不过,参与雅集人心思各异,唯有时慕青,对选婿与扬名都别无所求,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开店,然后参加雅集实属抱着试一试玩一玩的想法,若是能侥幸选入三元,上天井领奖时展示一下自己身上的特意设计的衣裙、头面首饰,为店铺打开销量,也是好的。
若是此次确实技不如人,也无甚关系,就算是积累经验,下次再试试罢了。毕竟对于时慕青来说,这趟已然有了收获。
······
这边张远上次湖城之行,带着慕容渊的私印书信去湖州借兵而归,他与大军兵分两路,他自官道一早与侍从骑马赶回凉京,给慕容胜的手下一颗定心丸。
而湖城借调而来的兵马则是走的是林间之道,林木茂盛,翻山越岭,只为将踪迹掩藏,躲过官道的盘查。
如今大齐陛下身体不适,慕容渊听太医道,大齐陛下留在有可能活不过今岁了。如今二殿下慕容胜的兵马已然偷偷从北境抽调半数以上 ,开拔了五个城池,不日即将杀至凉京逼宫。
芍药这几日已经无法替慕容渊传递军机,因为事关行军打仗之密令,慕容胜只与手下几名武将密谋,并未召唤芍药。芍药只能做个废棋,丝毫靠近不了营帐半分。
慕容渊上次收到芍药的暗信,信上只写了,慕容胜调北境兵而上,只是未写攻打的时间。所以他如今也严阵以待,安排死侍借兵于几位镇守边境的士兵,另外也是让人看紧了慕容胜的行程,一举一动,风吹草动都要报告。
慕容胜这边,陛下将逝,他待在凉京内,则是劣势。慕容渊深得太后喜爱,因而他这等常年在外打仗的,自然不如养在膝下承欢的贴心。
如此,更要筹谋。慕容胜已经调了亲兵悄悄往凉京的方向赶,打算来个里应外合趁乱不备,在陛下身体不适之际,围了齐宫,软禁慕容渊,夺了慕容渊手中的兵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慕容胜自己也不曾想到,他千宠万疼的宠妾芍药,是慕容渊的谍女。
慕容渊告知芍药,想方设法潜入慕容胜的书房,获取大军抵达的时间。他一面派人盯着北境附近城郭的动向。打蛇打七寸,对付慕容胜,无法像太子那边般。毕竟慕容胜多年镇守边疆,不似太子那般,慕容胜的心思只怕深沉的不比他轻,若想夺得那至高之位,就得算清楚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慕容渊要算清接下来的每一步,然后在慕容胜出手之际,卸掉他所有的底牌,将其彻底归零,解除后患。
芍药临危受命,她只是简短地读取了缝在衣襟上的针脚。那是她和上级交流的暗号,这般才能不引人注目。
好在,芍药看见密信的一刻,心下明白,情势依然十分紧张。此刻出手,如今慕容胜对书房是防之又防,她若是贸然询问或是硬闯,极易暴露自己。
芍药思索一番,觉得得想个万全之策,将主公下达的指令完成。
······
是夜,浩瀚的黑,乌云密布,不见星光。如今慕容胜留在自己的宫殿书房内,芍药要打探消息,只能想方设法破他的令。
夜静谧,书房的灯火还通明。芍药端着一盅炖好的雪燕燕窝,穿上了衣柜中当季的心意。
慕容胜喜欢她穿白衣,她挑了一件玉绡纱制成的罗裙,上面轻缀珍珠。水波一样银线绣成的花纹,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今日拿了一条白玉饰带将一抹细腰装饰,那如柳树摇曳般纤腰简直不盈一握。她此刻穿着紧窄的衣裙,紧窄衣裙将她洁白而丰腴的身体包满,前凸后翘,纤腰不及一握,满是风情。
是夜,芍药端着那盅补品走进大殿的书房,带刀侍从在门口拦下了她。
“郑侧妃,二殿下有令,除了几位将军,谁都不能进入书房圣地。请侧妃不要为难小的,自行离去!”那拦刀的侍从,冷面冷情地拒绝。虽说郑姬只是个侧妃,便连前两日雪见王妃想要拜访,也被挡了回去。
郑姬闻言,心下一紧,殿内灯火敞亮,殿下必定未睡。今日这殿,她还非得进去。不入书房,何来消息?
“侍卫大哥,郑姬今日带着亲手炖的刚煮好的补品给胜郎喝,麻烦大哥通融一下,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妾只想送盅补品,送完就走,不打扰殿下议事。”郑姬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想要塞到侍从手上。
侍从见状,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银票,语气不善地说道,“殿下有令,请侧妃不要为难小的。请侧妃放下补品,由属下代为送达。”
“长官,长官,可否通融一下,妾已许多日子未见殿下,可否让妾见见殿下。”郑姬闻言,面色微变,她见侍卫百般阻拦,变得激动起来,端着药瓶喊道,“殿下,殿下,殿下,郑姬来看您了,殿下!”
侍卫见她不听劝告,大声喧哗,怕干扰到里面的正事,只得上前阻止一个劲想往内冲的郑姬,“侧妃,侧妃请您离开,殿下在里面商量正事,请您速速离开······”
一个想要冲破门禁,一个想要阻拦来人,一来一去推推搡搡之间,那补品的药盅推翻了之后,全部倒在了木托盘与她的衣襟之上。
这是个好机会,郑姬当机立断,顺着侍卫推搡来的力道装作脚一扭向后倒去,倒下去的瞬间,她真的用内力踩扭了脚踝,整个人倒在地上,就势哭了起来,“好痛,妾的脚,好疼,动不了了。”
“侧妃!侧妃怎么样!”那守门的官人一见如此,也慌张了起来,“快,快宣医官!”
门外一片吵闹喧哗,慕容胜命侍卫出来查看,待侍卫回复郑姬因与侍卫推搡脚受伤了,慕容胜面色一暗,他快步走出殿外,看见那坐倒在地上的郑姬,以及被燕窝打湿的轻纱前襟,隐隐露出内里绯红肚兜的颜色。他的眸色一暗,冷声道,“尔等把脸都给本宫转过去!”
自己则是迅速脱下白色的外纱袍,替狼狈的哭得梨花带雨的郑姬披上外袍,遮住那狼狈凌乱的衣衫,心疼地拂去她面上如珍珠般滑落的泪珠 ,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打横抱起,打算抱入书房歇息。
路过门前的侍卫时,他如炬的目光一凛,面色一暗,带着些许怒意道,“尔等既然连门也守不好,便不必在此处守门了,来人,将其拉下去军杖三十,拉去后园做洒扫。”慕容胜的声音掷地有声,冷冽如霜。他抱着怀中轻声抽泣的可人儿,一步一步走入内殿。
内殿灯火通明,郑姬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双手搂着慕容胜的脖颈,靠在他怀中带着哭音轻声嗔怪道,“殿下,殿下,呜呜,妾,妾以为,殿下不要妾了,妾以为······呜呜······”
郑姬欲言又止,泪水盈眶,俯首趴在慕容胜的脖颈上,灼热的湿润感,是郑姬附在脖颈哭泣,滚烫的泪水淹没他的脖颈,令慕容胜面色一柔,语气也不由自主放柔和,轻声道,“怎会,孤如此疼郑姬,怎舍得不要郑姬?”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大步流星将她抱入书房内室。几个身着铠甲的武将,此刻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讨论着什么。待看见慕容胜抱着一个女子进入书房重地 ,几个武将顿时鸦雀无声。
“众位将军,今日议事便到此结束,众卿的意思,孤会考虑采纳。”慕容胜抱着她走入内室,内室只有正前方有一张主座,慕容胜将郑姬抱上主座放下,便让武将们告退。
待武将告退后,屋内只剩他与郑姬。郑姬已然不再哭泣,但眼眶依旧湿润,楚楚可怜地望着她,一如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鹿。
她声线软糯,娇娇柔柔,却很好听,慕容胜很爱听她那种带点撒娇味道的话语,郑姬说,“殿下,妾亲手给殿下炖的燕窝,倒翻了,殿下喝不到了!”
她一思及此,泪流满面,如泣如诉,真的好像一个委屈的娇滴滴的小女娘。
“不重要,爱妾莫哭,哭了孤心疼。”慕容胜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到方才她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一手扶起她的脚,一手轻捏脚踝,替她褪去罗袜。
只见莲藕芯一般洁白无瑕的玉足上,脚踝处肿起来一个石子般大小的青紫色血包,他稍加检查,便知她是扭到脚伤到骨了。
“疼吗?”他轻轻按了按伤处附近,郑姬疼得欲收回脚,却被他的手抓住,一个炽热的吻,落在了她伤的地方,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眸中充满歉意地柔声道,“爱姬,是孤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