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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太后咬牙切齿道。

“你心善?呵,毒妇!”

皇太后听了德太后的咒骂,不怒反笑。

“哀家是毒妇?哀家倒不知道,这人的脸皮厚起来,

可是叫哀家叹为观止呢!你我一同伺候先帝,

可是你有两个儿子还不知足,竟能下药堕下哀家五个月的胎!

你以为当年的事,你借了容嫔的手,哀家就能放过你?!

哀家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动你罢了!要不说,你真是命好呢,

明明从未养育皇帝这个儿子,可还是当上了大清的圣母皇太后!

到底谁才是毒妇呢?是你乌雅氏,还是我钮祜禄氏?

我想,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德太后依旧紧紧攥着那条汗巾,眼珠子充了血,目眦欲裂。凹陷的脸颊被自己呼吸的气流吹的一鼓一鼓的。

“你没有保住你的孩子,那是你自己不中用!

我从没有害你的孩子!你今日之栽赃,我定会悉数偿还!”

皇太后瞧着德太后的样子,不屑极了。

“你不认也没关系,哪怕是错杀,哀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当年你与容嫔最亲近,可是在哀家落胎之后,容嫔为何躲你像躲瘟疫,

你大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你身边的一等宫女为何死的死,

残的残,你也心中有数。我不信你午夜梦回的时候,

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今日是七月十五,民间将其称之为中元节,亦叫鬼节。

咱们满人是不信这个的,但是哀家今日来,就是想将隆科多死去,

这样新鲜热乎的消息告诉你!这汗巾上的手艺,

可是与那红肚兜上的绣工如出一辙。

你以为皇帝心中不知你与隆科多的私情?哀家只想告诉你,

这天下是大清的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事!”

德太后忽然嘶叫着从床上扑了下来,扑向皇太后。

“你胡说!”

只是她多日不曾起身,腿上没有一丁点劲,跌跌撞撞扑向皇太后的时候,被皇太后轻松躲开了。

皇太后站在几步之外,嘲讽的看着重重跌倒在地上的德太后。

“哀家真想让先帝也看看,他曾经那样宠爱过你,

让他也见识见识你这市井泼妇般的样子。”

德太后倒在地上,口中兀自喊着。

“来人!来人!”

皇太后转了个圈,道。

“来人?这里除了哀家,再没有人了。

你把心放进肚子里罢,外面也没人能听到你的声音。

你大可抱着你的汗巾,为隆科多多流几滴不值钱的眼泪。”

德太后在十四“病故”后原本是指望着隆科多的,可是现下皇太后忽然告诉她,隆科多也没了,她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什么依靠都没有了。

她趴在地上痛哭出声,直哭到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一点声音,皇太后才慢慢走出了德太后的寝殿。

苏培盛来报,德太后的病更重了,已经起不来身了,胤禛愣了一下,问道。

“怎的会忽然加重?德太后的病不是心病吗?”

苏培盛迟疑了一下,才道。

“奴才听说,昨儿个皇太后去看望了德太后。

自打皇太后走后,德太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今儿早起就起不来床了,伺候德太后的竹息奴才也问过了,

只说皇太后与德太后独自说了会子话,究竟说了什么,

旁人无从知晓。哦对了,竹息还说,还说...”

苏培盛为难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不说,又怕皇上日后知晓了问责他。

胤禛道。

“有话直说就是,竹息说什么了?”

苏培盛道。

“是。竹息还说,昨夜德太后昏睡之际,口中喊着两个字,听着像是一个人名儿。”

胤禛问道。

“什么字儿可听清了?”

苏培盛道。

“听着像是竹均,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胤禛却是一听就明白了。

竹筠--这是隆科多的字!这个名字,除了先帝与自己知道,便是隆科多身边极亲近之人才知道。

胤禛手中的杯子掷出老远,碎裂的瓷片砸了一地。

年世兰此时正在与皇太后烹茶闲坐。

皇太后看着年世兰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直至年世兰将茶杯放在自己面前,叹口气说道。

“哀家昨日自牡丹亭出来,心中这口堵了十几年的浊气才算是纾解了一半。”

年世兰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才道。

“臣妾从前不知您与德太后有何恩怨纠葛,但臣妾知道,

必是事出有因的。臣妾今日来,也是想向您赔罪,

臣妾利用了您去刺激德太后,您怪臣妾吗?”

皇太后摇摇头,笑道。

“哀家怪你做什么?哀家谢你还来不及呢。

哀家原本想着,她是皇帝的亲生母亲,

有皇帝护着她,哀家这辈子怕是动不了她了。

她与容嫔联手,打下了哀家肚子里的胎,

你可知哀家有多恨她?!只可惜那时先帝护着她,

后来先帝忽然薨逝,皇帝尊了她为圣母皇太后,

哀家这心中,便日日似烈火烹油,倍受熬煎!”

年世兰不说话,静静等着皇太后说下去。

她此时才明白,为何与皇太后一见如故,为何总觉得皇太后心中有深不见底的忧愁。

只因皇太后有着与上一世的她一般的经历,被人陷害落了腹中已经成形的婴孩。

丧子之痛,年世兰刻骨铭心。

即便这一世她已经生下了弘历,腹中还怀着第二个孩子,可是想起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没法说服自己释怀!

皇太后半晌又道。

“你说你利用了哀家,可是哀家何尝没有利用你呢?

哀家第一次见你之时,已对你的家世,和你在潜邸的作为,

了如指掌。哀家知道,你是能助哀家报这丧子之仇的人。

所以哀家对你包容,对你好,也是存了私心的。

你可能原谅哀家的私心?”

年世兰想,活了两世,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坦率的承认在利用自己,于是她笑了起来。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臣妾与皇太后之间,没有这样生分的话。

臣妾说了,第一次见您的时候,觉得您与臣妾的母亲有许多相似之处。

皇太后也知道,一入这宫门深似海,臣妾想念家中母亲之时,

便来您这里坐坐,也舒缓一下自己的思亲之情。

及至后来,您那日与臣妾促膝长谈,臣妾虽不知您为何恨德太后,

可是您与臣妾的目的是一样的。既是目的一样,咱们娘俩便是一体的。

臣妾唯一没想到是,您竟然能让竹息做您的眼线。

臣妾的眼线知乐,倒是用处不如竹息大呢。

不过还好有竹息这个眼线,才能轻易让皇上相信,

德太后对隆科多的感情,确实是深的很呢。

如此一来,日后,皇上才能对德太后更寡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