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背后是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许晏清步步运作,小心平衡,其中艰难,外人恐怕难以体会。
夏瑾娴开着车,叹道,“都说当官手握权力,就仿佛可以为所欲为,但其实还比不上平民百姓,没有那么多束缚,朝九晚五,一日三餐,多好?”
许晏清笑道,“人呐,吃饱想穿衣,又想美娇妻,富了又求官,做官思当权,当权又求仙,就是这样的不知足,但凡知足了,就能长乐了。”
夏瑾娴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笑。
许晏清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估计找你的人不会少,你自己小心些。”
夏瑾娴点了点头。
许晏清握着她的手道,“好在胡渊比鲁名威正派多了,你跟着他,倒是可以放心的。”
夏瑾娴想起鲁名威刚知道自己跟许晏清之间的关系之后,就让她帮忙牵线,不由点头。
许晏清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脸蛋道,“别多想了。”
以前,夏瑾娴远离纷争,自然不用费心这些,可是如今跟许晏清在一条船上,才知风高浪急。
“你的夫人不好当啊。”夏瑾娴叹气道,“也难怪好多领导最后都离婚了,自己压力大,配偶也受不了,或者利益共同体,若是利益分崩离析,最后也都散了。”
许晏清很淡定道,“不过是求仁得仁。”
知道夏瑾娴的韧劲超过别人许多,哪怕是再难应付的场面,她如今也可游刃有余,许晏清倒是没有过分担心。
反正夏瑾娴该下班下班,该回家回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人心难测,别人如何不重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才重要。
许晏清后来又被叫去谈话了一次,那一次有点久,持续了将近8个多小时。
叶懋琮白天碰到夏瑾娴,还安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夏瑾娴倒也确实不担心,她点头道,“我相信他没事。”
许晏清回来的时候,夏瑾娴在看新闻。
他进门就道,“饿死了,要吃面。”
夏瑾娴围了围裙,下厨煮面,端了面上桌。
许晏清吃完后道,“不是什么大事,跟韩建军有一点关系,我提交了材料证明,他们确认了事实,写了情况说明签字后就回来了,还问到了韩韵的事情,反正如实说,也没什么。”
虽然斗争激烈,然而许晏清倒是乐观。
客厅里的灯就开了一盏,光线暗淡。
桌上点着的香薰蜡烛被风微微吹动,晃得他脸上光影明灭。
此刻,夏瑾娴的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她坐在他身边,握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温柔地唤了一声,“阿清。”
许晏清轻轻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笑道,“都会过去的。”
临近12月,人大视察,去了裘阳的工作室,看最新的技术研发成果。
裘阳这半年,似乎比以前成熟多了。
夏瑾娴拍了拍他,裘阳居然还道,“姐,工作场合呢。”
夏瑾娴道,“哟,小孩子长大了哈?”
裘阳咂咂嘴,在夏瑾娴面前,还是会流露出孩子般的样貌。
裘阳问,“那家伙对你好不好?”
夏瑾娴道,“什么那家伙,那是你姐夫,刚觉得你成熟了呢,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裘阳挠头道,“反正在我看来他配不上你。”
裘阳的师兄笑道,“小裘可是护姐狂魔啊。”
众人都笑。
刘志远教授道,“小裘你就照着夏主任的样子找对象就行。”
被众人笑了一番,裘阳非常不好意思,脸都憋红了。
但偷眼看夏瑾娴的时候,依然觉得,他姐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女人。
12月底,法院公开审判了许文彬,没几天,李芸的案子也公开审理了。
李芸失职渎职,判了2年,缓刑2年,许文彬行贿受贿,被判了5年。
然而,即使许晏清的父母被审判了,但在区里,作为区委的三把手,谁也不敢看许晏清的笑话。
许晏清在这场风波中毫发无伤,倒是让很多人都很吃惊。
但他凭自己本事吃饭,由于对政策的把握极准,这几年来了之后,布局的科技产业和金融产业,让新区的经济两年内增速又提了1个点。
而他推进的滨港新区也是异军突起,成为了行政体制改革最显着的成果之一。
许文彬入狱之后,许晏清还去看过他,终究是生身父母,他直言,“等你出来,我会赡养你到老。”
许文彬的小三在他出事之后,早就跑路了,还是许晏清找了人帮忙追回了一部分,不足的,许晏清用自己的积蓄补上了。
而李芸自从法院判决下来之后,就要在社区接受矫正,反正家里还剩了一套房子,就给了李芸居住。曾经高高在上的资产委李主任彻底失势,成了落水狗。
以前那些围在她身边溜须拍马的人,此刻对李芸避之唯恐不及,让她彻底懂得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过年的时候,许晏清单独陪着李芸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吃着吃着,李芸捧着碗突然哭了起来。
许晏清到底不忍心,他递了纸过去。
李芸哭到最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这个年,李芸过得很是凄凉。
门庭冷落车马稀。
而许晏清的新家却是众人纷至沓来,门庭若市。
如此一对比,只觉得,这人生繁景,只如梦幻泡影。
过年期间,许晏清和夏瑾娴也是十分忙碌,要去各家各户拜年。
吴汀韬一看到他俩,就催着他们快些办婚礼。
夏瑾娴和许晏清的婚礼订在了3月,吴汀韬为夏瑾娴选的地方。
在S区,玻璃花房,草坪婚礼,冷餐会,还有小朋友们喜欢的充气城堡,符合女人对婚礼的美好幻想。
许晏清现在毕竟是领导,再婚这种事,也不好太张扬,但是曾经两个人那么相爱,如今依然,结婚也就不能草率,范围虽小,但该有的程序,却是一道也不能少的。
两个人要去确定现场布置这天,前一天晚上许晏清外出考察,结果肠胃炎,上吐下泻。
夏瑾娴半夜里陪着他去医院,又是输液又是吃药,整个人也憔悴了。
可他更担心娇妻的身体,便道,“明天你休息吧,我过去远程视频给你看?”
夏瑾娴当然不肯,还道自己过去就行了,让许晏清在家休息。
两个人坚持到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去。
夏瑾娴突然笑道,“等你老了肯定是个倔强的老头。”
许晏清也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那你一定是个顽固老太太。”
两个人看完婚礼现场,手机上,久未联系的关梓悦,也是原来新区管委会的同事,如今在市组地区处的小伙伴发来消息道:恭喜呀,书记夫人。
夏瑾娴奇了怪了,许晏清本来就是副书记,有什么可恭喜的?
再问,关梓悦却不回话了。
没几天,朱佳佳也来恭喜她,陆陆续续的不少人来说这件事。
夏瑾娴才明白过来,某人大概又要调整职务了。
但何明东要走的风是吹了很久,却也没见要走的迹象,许晏清能去哪儿?
在区政府大楼里碰到叶懋琮。
叶懋琮虽然身边围了一群人,却对着夏瑾娴招了招手。
夏瑾娴连忙过去,叶懋琮问她,“你后面怎么办?”
夏瑾娴在叶懋琮面前终于不憋着了,她问,“是晏清又要调动么?”
叶懋琮意外问,“你不知道?”
夏瑾娴反问,“我该知道么?”
叶懋琮啧了一声道,“许晏清对你不老实啊。”
夏瑾娴连忙道,“他对组织忠诚老实就行了。”
叶懋琮大笑后道,“他要去之江省的明州市任市委书记了,虽然还是平调,但地位不一样了,要进省委常委,经济大市,他还这么年轻,未来大有可为的。”
夏瑾娴眨了眨眼,才意识道,“我要跟他两地分居了?”
叶懋琮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夏瑾娴一时说不上来。
此时两人感情甚笃,突然说要分别,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叶懋琮道,“当时我和沈露曦分隔两地,婚姻就会遇到很多问题,所以这件事情,你得好好考虑。有时候,也必须要做出取舍。”
夏瑾娴有些茫然。
回到办公室,胡渊又把她叫去了,胡渊问她,“晏清要调动,你怎么办呢?你的年限也到了,这件事本来不该跟你说,但是晏清很快要走,还是要问问看你,今后是继续在这里,还是换一个地方?”
夏瑾娴从胡渊办公室出来,正要给许晏清打电话,许晏清的电话就来了。
许晏清问, “在楼里么?”
夏瑾娴笑道,“是不是瞒着我做了坏事?”
许晏清也笑了,富有磁性的笑声让夏瑾娴耳朵痒。
上了楼,进了许晏清办公室,许晏清看着一房间的东西,抱着夏瑾娴问,“怎么办,要搬家了。”
夏瑾娴哼了一声道,“有事也不告诉我,说好的忠诚呢?”
许晏清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道,“没法跟老婆交代了呀,怎么办?怕老婆不同意,早上刚刚去谈话的。”
夏瑾娴转身,故作生气地叉腰。
许晏清问,“要不我不去了?”
夏瑾娴伸手戳他的腰道,“胡说什么呢?要服从组织安排。”
许晏清笑着捉她的手道,“我当时谈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跟赵部长承诺的。”
夏瑾娴问,“我的事情,也上过书记会了?”
许晏清抱着她,点了点头,又道,“当时我回避了,是何书记出来跟我说的,你年限也满了,各方面又出色,胡主任也提了两次,就想着帮你把职级解决了。谁知道……”
谁知道许晏清要走了,还是外放外省。
夏瑾娴叹气道,“要么我辞职算了。”
许晏清摇头,表示不赞同,他道,“全职太太其实付出更多,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那么多。”
夏瑾娴不说话了。
许晏清道,“你再考虑一下吧,反正还有时间,我们晚上回家再讨论?”
夏瑾娴答应了。
晚上7点多,许晏清到家,在电梯厅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立刻温柔了一颗心。
推门,满室的春意融融。
夏瑾娴为他提了包,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面颊,许晏清反手搂住她道,“好香。”
也不知他说的是人香,还是饭香。
这段时间难得能回家吃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望着彼此,爱意无声流动。
夏瑾娴道,“我想过了,我不想辞职,但如果有机会,我可以选择调动。”
许晏清摸着鼻子笑道,“你想调动去哪儿?”
夏瑾娴道,“最好是钱多事儿少离家近。”
许晏清唔了一声道,“以你这样的情况,恐怕不容易。”
夏瑾娴道,“那就事儿少吧。”
许晏清笑。
他道,“像我这样,未来或许在那里退休了,也或许,天南地北的调动,既然家在这里,我可以每周回来的,你也可以来看我。”
夏瑾娴听着,有些伤感。
她摇头道,“不要,我要跟你走。”
许晏清还在想着如何劝说她,吴汀韬的电话却来了。
吴汀韬开口就问,“你要去外省的话,小娴要不要考虑到我这里来做cGo?”
夏瑾娴听了,倒是有些心动。
许晏清表示要让她考虑。
没一会儿,建设局局长霍忻磊也来电话了,开口就问,“你去明州的话,要不要让小娴去俞陵的建设局当建管中心主任?小娴有相关经验,能力也强,对方现在急缺人,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
如此一来,选择倒是多了起来。
没几天,夏瑾娴的选择从两个增加到了六个。
夏瑾娴哭笑不得道,“我感觉我在二次就业。”
许晏清却希望她慢慢考虑,对她道,“等我们办完婚礼,我差不多就要去报到了,但你却不急,事业和婚姻都很重要,不要像当年一样草率了。”
某人提起当年她那段草草结婚的事,显然还是耿耿于怀。
夏瑾娴笑他小气,却是认真考虑起来,分析其中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