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彻骨的语气不难听出颜堇琛的耐心耗尽。
沈千悠不由地哆嗦，“没...没说什么。”
颜堇琛眸子微缩，“没说你紧张什么？”
桌上的气氛在颜堇琛阴翳地注视下，完全僵住。
萧之越不知道说什么，裴竹不想说，沈千悠面对颜堇琛，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该说不说，她脑子在颜堇琛在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用处。
嵇黎初看着几张面色各异的脸，这顿饭还是扫了兴。
“行了，你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谁看了不会紧张？”
嵇黎初还是打了圆场，“好好的一顿饭，你别弄得大家都不高兴，本来就没什么，颜总给我个面子？”
一双明艳的眸子望着他，颜堇琛眼底的怒意终是暗下了些。
见状，嵇黎初赶紧给萧之越跟裴竹使了个眼色，裴竹不想理她，瞎劝什么？
就该让颜堇琛好好收拾收拾沈千悠目中无人臭毛病，以为谁都是软柿子，她随便捏。
但作为沈千然朋友的萧之越不这么想，说句实在的，他跟嵇黎初才认识多久，他跟沈家姐妹认识多久？
所以他接受到暗示，马上重新活跃气氛。
嵇黎初也大度地附和，这顿饭，有惊但无险。
散场后，回到家的沈千悠将自己关进房间，沈母见女儿失魂落魄中又带着点不甘恼怒，问大女儿，“小悠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还高高兴兴的嘛？”
沈千然看着房门关上，面露疲态摇了摇头。
“又是因为颜家那小子？”沈母又问，“也不知道她着了什么魔，蔚心那儿子眼比天高，她整天到晚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半点城府都没有，心智都没长全，人家看得上就怪了。”
话是实话，但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
这是您亲女儿。
沈千然无语看着自己妈，“您就别说了，她这样还不是你跟爸惯的。”
沈母相当不满沈千然的话，“我们惯她，又没让她瞎做些不切实际的梦，那颜堇琛是什么人，颜家是什么家庭，照她一言不合就使性子的脾气，谁受得了？”
沈千然头疼，不想在这儿听亲妈胳膊肘偏了百八里，转身欲走。
沈母一把拉住她，“你爸上次跟你说的他朋友那儿子最近回国了，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二十八九的人了，一点也不急。”
又来。
沈千然根本不想说话，“我自己的事不用您操心，我心里有数，也别搞相亲那套，我现在没时间想这些。”
说完，她快步回房间锁上门。
留下沈母一个人在客厅恼怒着叹气，这两个女儿，一个天天想着怎么追不可能的人，一个眼看着就二十九了，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
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沈千然回到房间，站在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是啊，马上就二十九了，抹灭了良心犯下当初的错，结果那个人心里的位置依旧没能空出来。
而她在无尽的自责悔恨中，渐渐变得麻木，好像这辈子都要困在这坚硬的枷锁中，永远也出不去了。
另一边的卧室，沈千悠趴在床上，将头蒙进枕头中，哭到声音沙哑，在心里的不甘浓郁到化不开的时候，拿出了手机。
“琛哥哥喜欢了六年的人是嵇黎初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听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那边才发出淡漠的声音，“原来他会娶嵇黎初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喜欢。”
沈千然倏地止住抽泣，“你什么意思？谁娶嵇黎初？”
“你为谁哭就是谁。”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又无波无澜到让人忽觉绝望，“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小瞧嵇黎初，只要有她在一天，你就永远不会有机会，现在知道她就是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颜堇琛是肯定不会离婚，你觉得你做什么才有可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你以为你到她面前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她就能自动退出给你腾位置了？”
沈千悠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那句‘只要有她在一天，你也就永远不会有机会’，这一刻，她脑子灵光的有些反常，突然就听懂了对方的深层之意。
“你...你什么意思？”
她看不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柳叶眉下的潋滟水眸中久久不散的阴险杀机，“听懂了就别明知故问，你想要颜堇琛，建议我给你了，做不做看你自己。”
沈千悠呆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不停闪动的霓虹，对方说得，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琛哥哥跟你...如果以后他知道是我做的，我们家也会被我连累的。”
女人不屑地轻哼，“我只想让嵇黎初回到她本来的位置上去，你要是想好了，我这儿有个人可以帮上你，她可能比你还要恨嵇黎初，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闻言，没脑子的沈千悠果然动摇了，但她心里对颜堇琛本能的那股畏惧没有让她马上应声。
可女人的话还是在她心里埋下了颗种子，她一边努力忽视，这颗邪恶种子却在她不经意间开始生根发芽，并加速疯狂生长。
挂断电话后，沈千悠心事重重走到窗边，她在犹豫在纠结，一边盘算，一边可笑地遐想。
直到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她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全身忍不住地颤栗。
她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地接起电话。
没等出声，颜堇琛上来就是单刀直入，“沈千悠，是我表达的有问题，还是你听不懂人话，或者是你觉得自己活够了，所以跑到我家来对我老婆阴阳怪气？”
一股寒意撕碎了沈千悠心底的希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发不出声音。
颜堇琛不关心更不在乎她会辩解什么，如果不是有些态度必须表明，他是一个字都不想跟沈千悠说。
“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既然你不懂，我最后跟你重复一遍，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最好收起你心里对我的那点心思，嵇黎初是我老婆，连我爸妈都不敢给她气受，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跟我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你跟你姐你全家加起来都比不上我老婆一个人，如果你是仗着这点情分，就觉得你可以去挑衅我老婆，那你听好了，不管是你还是你姐，从现在开始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再有下次你试试。”
颜堇琛的这通电话单方面斩断了跟沈家姐妹那点薄如蝉翼的情分，沈千悠不可置信地听着他的一言一语，直到电话挂断，她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嵇黎初！
都是因为嵇黎初！
猩红眼眶里的杀意再也骗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