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回了望初山后，别说出门，她连楼都没下过，要不是唐妈每天能在她房间门口见着空的餐具，她都怀疑人还在不在里面。
颜堇琛又在医院住了几天，秦天站在一旁，照常汇报望初山的情况。
“今天正常。”
颜堇琛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是不下楼？”
秦天没说话。
颜堇琛听得懂他的沉默，片刻后又道：“去办出院手续，我今天回去。”
那天嵇黎初走后，颜堇琛一个人在病房呆坐到天黑，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放人走。
既然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动不动就说离婚，谁给惯的臭毛病？
软禁嵇黎初不是他的本意，关键是他在医院什么都做不了，要是嵇黎初真的偷偷走掉，他连床都下不了，还怎么找人？
现在他活动自如了些，自然是要回去亲自守着那小人儿。
可秦天一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显然不接受颜堇琛的这个指令。
“医生说你还要住一个星期，心姨知道也不会同意，我也不同意。”
颜堇琛终于回过头看他，“你不同意？我自己的身体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秦天声音淡漠：“医生说了算。”
颜堇琛眸色一凉，“那我老婆要是跑了也算你的？”
秦天就知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个嵇黎初！
他第一次怀疑，云州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巫术，怎么这都单恋快七年了，颜堇琛还醒不过来？
想是这样想，秦天嘴上说道：“吴铭守着她跑不了。”
颜堇琛懒得跟他废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啰嗦，我现在要出院，麻烦你去办手续，别让我再重复！”
固执遇上犟牛，到底谁更胜一筹？
都是死心眼的主，颜堇琛不爽，秦天不动，看谁笑到最后。
能把颜堇琛逼到妥协的，从此以后秦天榜上有名！
秦天面无表情，实则寸步不让。
颜堇琛没办法，只好软了两分态度，“今天大年三十，我不想让阿黎一个人，就算不出院，你能不能让我先回家陪她过个年？”
秦天继续装聋作哑，颜堇琛忍不住要骂娘，早知道就让吴铭跟这儿守着，让秦天去望初山了！
说个话这么费劲！
“秦天，你知道的，要是没有阿黎，我真的会疯。”
颜堇琛扭过头重新看向窗外，喃喃自语般说道。
秦天鲜少蹙眉，此刻他眉心拧了拧，三五秒后沉声道：“外套在沙发上。”
说完转身。
这算是同意了。
颜堇琛衣服都没换，拿起沙发上的大衣披上，出门的时候，唇角有明显的上扬弧度。
路上，他给梁蔚心打了电话，让她带着颜小宝去陪梁济贤过年。
对于之前颜绍怀去找嵇黎初的事他绝口没提，打算等他好了秋后再算账。
梁蔚心不放心他，正想拒绝，颜堇琛马上又补充道：“今天我跟阿黎二人世界，你们别来打扰我们。”
果然这话一出，梁蔚心瞬间哑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挂了电话。
人越大，对过年的感知就越淡，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其实不是年味淡了，而是过年开心的不是我们了。
街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再冷的天气都挡不住他们雀跃。
颜堇琛坐在车内，看着外面的喧跟各式各样的红色，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他对过年的概念就更淡了。
但今天他突然就想融入一把，“叫他们准备些烟花。”
秦天：“京州禁放。”
颜堇琛缓缓收回窗外的视线，盯着那讨厌的后脑勺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又不是全京州都不能放。”
憋着气的颜堇琛直到下车前也没再跟秦天说一句话。
当然，可能秦天也不想搭理他。
颜堇琛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对吴铭道：“把人都撤走，提醒秦天别忘了我要的烟花。”
吴铭侧目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秦天。
这...
两米不到的距离需要他来转达吗？
打开门的一瞬，没有颜堇琛想象中的冷清，却让他心莫名一紧。
唐妈从厨房出来，“颜先生。”
颜堇琛瞥了眼二楼，“把晚上做饭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你就可以回去了...”
唐妈点头。
颜堇琛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先走，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他转身上了二楼。
房门口还摆着今天的餐盘，里面空空如也，颜堇琛扫了一眼，试探着去按门把手。
没反锁。
他推门进去，没走两步就看见飘窗上的人拿着张照片，双眼无神地凝着看。
听到门口的动静连眉都没皱一下。
颜堇琛缓步走到嵇黎初面前，看清了那照片的内容。
心口霎时被刺了下，颜堇琛在飘窗的另一边坐下，“今天过年，要去看看阿姨吗？”
嵇黎初小脸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听见颜堇琛的话，她的睫毛很轻地颤了颤，除此再没别的反应。
颜堇琛俊眸一沉，“阿黎...”
才刚叫了声名字，嵇黎初放下微曲的双腿迈步就走。
颜堇琛拉住她，“今天过年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嵇黎初垂眸看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慢两秒抬眼看着颜堇琛，“放手！”
冷冷的声音让颜堇琛心口的那把刀扎得更深了，手上略微迟疑，“市中禁放烟花，晚上我带你去景山放烟花好不好？”
嵇黎初见他没动，抬了抬胳膊肘，想要甩开他，可她刚一动，颜堇琛就条件反射地握得更紧。
“颜堇琛你混蛋！你凭什么觉得我们是在吵架，凭什么说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到底凭什么！”
嵇黎初使劲想要扣开他的手，这几天的看似风平浪静的情绪在她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的时候彻底爆发，“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得在你身边！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你情我愿，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
两行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在脸上留下痕迹，而后流进颜堇琛心底，将他的心腐蚀地百孔千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