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唇跟翅中的双拼，还有一个麻辣八爪鱼，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一手一个白色圆盘，不大的方桌瞬间就显得不够用。
得，也别说了，反正更解释不清了。
菜是嵇黎初自己点的，颜堇琛光顾着布置座位，一点意见也没发表。
“是怕桌子摆不下还是钱不够？想吃翅中就单独点一份，不知道双拼影响口味？”
颜堇琛瞥了眼桌面，继而睨着嵇黎初说道。
嵇黎初唇瓣微动，“都是家禽，串不了味。”
颜堇琛被逗笑，“照你这么说，都是家禽我也只听说过麻辣鸭头跟兔头，鸡头...不知道蜀州那边吃不吃。”
吃你大爷。
嵇黎初觉得跟颜堇琛坐在这里就是个错，她也是被最近的事气乱了头，一时忘记两人是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说不定下一个风口就长在那二两鸡冠上。”
颜堇琛夹了块干锅里的青笋，但笑不语。
对，就这样，食不言，谁都别说话，说多了容易胃绞痛。
可话说回来，要是裴竹看见他们没有他这个隔断两头爆炸源的隔板在，还能‘和谐’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半得要从地上捡下巴。
烧烤不是很贵，但很对胃。
嵇黎初一直对这家云州特色烧烤情有独钟，要知道，在京州这个地方，能找一家菜色正宗，老板正宗，又有儿时味道的家乡小店，是一件多让人惊艳的事情。
以前每次来这儿都是大快朵颐，今天却不贵也不对胃，吃啥都是食之无味。
临走之前，嵇黎初将剩下没吃完的干锅打包，打算明天将就一顿。
结果被颜堇琛义正言辞的拒绝，理由是他不接受车里有异味。
车上，嵇黎初想着刚才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咧着嘴操着一口云普说的‘帅哥已经买过单了’，顿觉有种不仅吃人嘴软，还差点连吃带拿的尴尬。
她觉得安静的有些不自在，正欲说点什么的时候，颜堇琛电话响了。
他直接接起，声音传来：“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小...”
颜堇琛没等对方说完，打断：“回去的路上，他要是不睡你给他找点事做，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家。”
是一个年轻男人，但嵇黎初听出不是沉闷少言的秦天，秦天是从小跟在颜堇琛身边的，基本上是寸步不离，所以这几年嵇黎初也算是熟悉点。
听颜堇琛这话，是有什么人在催他回去吗？
等到电话挂断，嵇黎初道：“你不回望初山？”
颜堇琛：“怎么？刚领证就开始干涉我的去向了？”
嵇黎初：“......你要是有事前面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自己打车回去，别耽误了你的时间，”
颜堇琛声音冷冷：“不差你这十几二十分钟，还有，别说这种假惺惺客气的话，咱俩的对骂能写一本书，婚是假的，别谈个交易还把关系谈缓和了。”
嵇黎初哽，差点卒。
对，什么都能软，但骨头得硬。
所以嵇黎初不语。
望初山。
看着嵇黎初开门进屋，颜堇琛这才将那通他单方面挂断的电话回拨过去。
“阿琛，我想觉觉，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回是一个稚嫩的童声。
颜堇琛眼底难得的温柔，语气也透着一股宠溺，“马上回来了，你要是睡不着让吴铭给你放两集动画。”
“我不看喵喵队，我要你快点回来。”
颜堇琛：“把电话给吴铭。”
那头安静两秒，“琛哥。”
颜堇琛将车掉了个头，声音略沉：“去我房间把飘窗上的那只狐狸拿过来给他，我到家不想见他还是清醒的。”
“......”
吴铭心里苦，但他不敢说，谁不知道这小祖宗除了颜堇琛谁哄都不行，这会儿让他哄睡，他宁愿被枪指头。
颜堇琛开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处顶级高层住宅，闻着小区绿化传来的浓浓桂花香，心里既觉得踏实，又有种虚幻的缥缈。
跟他心里预期的时间大差不差，小骗子醒来就挺不了，不过他还是好奇，在他按兵不动的这段时间，姓温的当真放弃了？
夜里十一点，嵇黎初洗了澡躺在床上，她觉得眼皮重的不行，困意说来就来。
可闭上眼睛之后，她又能清楚的感受到大脑还在不停地运转，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脑子里一帧一帧的画面来回交替，从小到大从远到近，从嵇芮阳的温柔到她盖着白布，从嵇淮森对她的疼爱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她不敢想象哥哥生前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应该很痛吧......
嵇芮阳出事的时候，嵇黎初一个人六神无主的等在太平间外面，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窒息的绝望。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止住颤抖，记不清是怎么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眼泪从鼻梁上滑落，带着揪心的灼热，痒痒的，嵇黎初缓缓睁开眼睛，点开手机相册，那是有一年过年她跟妈妈受邀去部队看嵇淮森的时候留下的合影。
一家三口当初笑的多幸福，如今就有多锥心，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被黑暗吞噬的深夜，嵇黎初咬紧牙关自我救赎......
后来，各种混杂的情绪终究没能抵得过身体的本能，嵇黎初从恍惚里渐渐失去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已经透过米色的窗帘若隐若现。
拿过手机一看，才早上七点。
嵇黎初脑袋放空，盯着天花板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让自己清醒，站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颜堇琛的车好好地停在那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现在十一月了，自从苏醒过后还没去过学校，嵇黎初打算今天去学校办理退学，没想到当初费心巴力的考研，最后却换来个肄业。
收拾好下楼的时候，颜堇琛已经坐在客厅，修长好看到过分的手拿着手机拨弄，眼皮掀了下，又盯着手机，边看边说：“去收拾几件衣服，今天去云州。”
嵇黎初脚步一顿，心也瞬间一提，“我哥有消息了吗？”
颜堇琛悠悠道：“这才第二天。”
想什么呢！
嵇黎初的心随着失望回落，心说那你叫我去云州干什么。
颜堇琛没抬头，猜到她的想法，“除了你哥，我还有个项目在云州。”
嵇黎初站在台阶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这么看着云淡风轻的颜堇琛，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转身。
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