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哲也不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袁革见三人都不言语,似乎狠下了心,低声道:“苏大人,您给我透个底,算是救我们袁家一命。您想知道到什么就直说。”
“袁先生,这案子已经到了圣上面前,我们确实也不方便透露。”苏黄哲道:“但袁家的态度我自然会记下。”
袁革敛了神色,略行礼道:“苏大人想知道什么?袁翼的经历都被宫里查了几遍,我们确实没什么隐瞒的。”
“我们想知道张氏后头生的女儿叫什么?怎么没的?”
袁革很是讶异,但还是说道:“袁樱,樱花的樱。十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急病就没了。为何你们要问这个?”
苏黄哲道:“你还是把张氏唤来吧。”
张氏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上了年纪也难掩美貌。
听闻几位来大人来自刑部,又是询问袁樱的事情,她慌慌张张地赶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袁革。
“老五媳妇,刑部大人有些话问你,你照实回答就是了。”
安影上前问道:“袁夫人,你的女儿袁樱是如何没的?”
张氏一时愣住,又转向袁革。
袁革百般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袁樱不是那年得了急病,你来哭着求我去找苏州城里最好的大夫。”
“大夫还没请到,你就遣人来说袁樱已经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袁革也知道事情有问题,他缓下语气,“张氏,你老实交代,什么事情出了这个门,我就当没听过。”
张氏这才开口道:“小樱是被人,被人…..”
她半天也说不出口,安影上前轻抚她的背脊,“是濮阳升对吗?”
张氏猛地转头看着安影,“你们都知道了?”
安影道:“个中细节还需要调查。所以还请你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袁革反应过来,“你,这妇人怎么都不说!这么大的事情……”
“我怎么不想说。若不是母亲几番敲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
“那你怎么没拼命呢?”云攀抱着手冷冷道,“行了,别装了。不过是你要护着儿子,女儿死了就死了。”
“不是的,我,我找了我婆母,可我婆母说濮阳家得罪不起,小樱已经死了,死了还失了名声。”张氏仓皇解释。
安影打断云攀的话,朝他使了眼色,“行了,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一说。”
“我有个远房的表外甥女,叫胡青青。她父母去世后,我接来家里几日,她便走了。我也知道,家里多养一个人,多费些银钱。婆母和各房妯娌都没给好脸色。”
“青青受不了,就自己出去住。我也不好拦,教她琵琶弹唱,也算有个手艺。”
“十二年前,她来找小樱,说是有客人点了她弹唱,可她手破了,这几日弹不了琵琶,想叫小樱替她。”
“往常这事儿也常有,两姐妹感情好。小樱就去了。”
说到此处的张氏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到了半夜,我左等右等还不回来,我心里才着急,叫翼儿去看看。谁知道翼儿抱回了浑身是血的小樱。”
“翼儿说他是在风口渡看到濮阳升和另一个书生把什么人扔进了河道里,他趁机把小樱救起来。
回家以后,我请了大夫,小樱醒了过来。可婆母知道后把我和小樱骂了一顿,她非但不愿意替小樱出头,还说小樱不知检点,和娼妓混在一起……”
袁革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和我来说?!”
张氏擦了擦眼泪:“父亲,我不止一次催相公和你说,可他不愿,他怨我让小樱和青青交往,青青带坏了小樱才落得如此下场。”
“那袁樱既然被救回来了,她怎么又去世了?”
张氏泪如雨下,“小樱听了我和婆母的话后,当夜就自己扎破喉咙自尽了。”
一时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云攀嗤笑一声,“你女儿死了大约你也是松了口气吧?”
张氏只是看着袁革,“父亲,我改嫁来袁家,多说一句是错,多行一步就要被婆母叫去训诫。这些事情您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袁翼入了您的眼,我们才能喘口气,相公说若是袁樱的事情让袁家蒙羞,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安影打断她的话道:“行了,你也是她娘,这话骗骗自己就算了,别拿来骗我们。这些事情袁翼知道吗?”
张氏被安影毫不留情的话语刺得又气又羞,“我一个再嫁妇人…..”
“我问你,那天袁翼把袁樱救回来后说了什么?后面袁樱自尽后,他知不知道?”
张氏咬了咬唇,“翼儿那天把小樱救回来,就说他要找濮阳家算账,还埋怨我让小樱陪胡青青去卖唱。”
“我好不容易劝住了他。濮阳家我们得罪不起,我让他赶紧去看看青青有没有事?他说他根本没看到青青。”
张氏又继续说道:“第二天天一亮,翼儿就回来说,他看到青青被人扔到了大街上。他找了青青,才知道那夜其实是被濮阳升三人给骗了。”
“青青咽不下这口气,就去府衙告状。为了小樱的名誉,我不许她提小樱的名字。她一个个孤女怎么是人家的对手,果不然,那几个人买通了主簿和证人……”
“等一下,买通了主簿你怎么知道的?”安影问道。
“翼儿回来说的,他一直在边上帮着青青的案子,青青撞死后的尸身也是翼儿收殓的。他和我说,王主簿一开始就收了濮阳家的钱财。”
安影让张氏在口供上摁下了手印,张氏不安地问道:“几位大人,现在是要抓濮阳升吗?过了这多年可算是有了盼头……”
袁革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
苏黄哲三人从袁家出来向云升茶铺走去,一路上云攀念念叨叨,“真是开了眼了,做娘的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
安影沉着脸,“她不是眼睁睁,她是伸手推了一把。”
云攀住了口,惊异地看着安影,“什么意思?”
安影冷笑一声,“你以为袁樱是恰好听见张氏同她婆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