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哲点了点桌子,说道:“原本确实算不得什么。男子间欢好之事多了去了。”
众人窃窃私语,白执事向来古板,气得涨红了脸。柳山长则劝慰道:“情之所至,情之所至。老白,你莫迂腐。”
苏黄哲继续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一边和朱可心欢好,骗他替你捉刀。一边又想娶高门贵女,助你青云直上。”
“吴县朱家正在给朱可心谈婚事,据说也是吴县当地有名望的乡绅。朱可心曾写信激烈反对,朱家的人只以为他在京城有了相好的姑娘,还派人来湖州祝家打听。”
苏黄哲扔出一沓纸片,“这里有祝家和朱家各房的口供。”
“你与朱可心有情谊不假,可你也没闲着。祝家给你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闽州转运使郑鲁的嫡长女。”
沈平修这种消息向来灵通,点头道:“倒是前段时间有听说祝竹之定亲,没想到是郑家的嫡长女。”
苏黄哲继续说道:“一个激烈反抗,一个默默顺从,必然会有大矛盾。”
“更讽刺的是,呵呵。”苏黄哲扔出一堆信札,“祝竹之,你能被郑家看中,不就是那篇精彩绝伦的序文么。”
众人脸色各异,安影上前说道:“我这里还有其他证据。朱可心宅子的王婆曾听到祝竹之和朱可心多次起争执,其中就提到朱可心多次提到,你骗了我,你不该骗我。”
祝竹之嗤笑一声,“朱可心雇的那婆子可是个聋子。你们可别为了栽赃,就胡乱找人作证。”
安影笑了笑,“王婆婆,你过来。”
被带来的王婆颤颤悠悠走上前来,说道:“各位老爷,大人,我就是王婆。我其实耳朵没聋。我骗了中人,就是想谋个活计,挣点银钱。装聋作哑好挣钱啊。”
大家都轻笑一声。
“朱公子和这位公子好几次吵架,吵得可大声了,我想装听不见都有些装不像。”王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朱公子很大声地喊道,你骗我,你不该骗我。你既然这样,又把我骗来京城做什么。”
苏黄哲站起来说道:“你还要狡辩吗?我这里还有你之前寄到吴县的信件。朱家大奶奶可都是保留的完完整整。”
看着祝竹之灰白的脸色,苏黄哲对众人说道:“朱可心以男子之身爱上了祝竹之,这并非惊世骇俗之事。可祝竹之利用了朱可心的真心,多次抄袭朱可心的诗作文章甚至画作。直到前不久,朱可心发现了祝竹之和郑家定亲之事,二人矛盾才爆发出来。”
杨慎拿着那一堆纸张,震惊地张大了嘴,指着祝竹之说道:“这些都不是你写的,都是朱可心写的。朱可心居然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天,这也太复杂了。”
安影见着杨慎就头疼。这家伙脑子慢,嗓门却大!
梁素不由也叹气道:“祝兄,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狡辩。”
祝竹之坐在椅中,朝天长叹一口气,“原本就是朱兄擅长的事情,我做起来真是一点也不顺手。”突然便大吐一口血来,安影等人急忙扶他起来,白执事大喊:“叫大夫来。”
梁素拿起茶盏闻了闻说道:“还是夹竹桃。估计是来不及了。”
祝竹之大口喘着气,安影赶紧扶着他,云攀在一旁冷冷说道:“朱可心大概是早就知道你准备杀他。”
祝竹之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
安影有些讶异,云攀继续说道:“你刚刚大概没仔细看朱可心藏在书阁那些诗句。”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这句诗写端午前不久,他大约是知道些什么。”
安影猛地想起之前她问杨慎话的时候,不由脱口而出,“朱可心死前说“我就知道是肉粽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祝竹之如牛般大喘气,又猛地大吐了一口血,但说不出话来,手想去抓那些散落的札记,可惜没抓到,便倒了下去。
回到刑部后,又是每日加班才完成了档案文书工作。安影敲敲自己麻木的肩膀,心道自己真是躲不过加班的宿命。来吧,让加班来得更猛烈些吧!
事后,苏黄哲表示对甲组的这次工作极为满意。
特别是对安影的表现,以及她做的案卷,由衷地赞叹道:“说实话,之前觉着你有些天赋,但没想到你能做到这步。”
安影谦虚地笑笑,“苏大人过奖了。都是郭大人和云评事教导提携,易校尉鼎力相助。”场面话,场面话,这点人情世故还是会拿捏。
郭熙和云攀对她也非常满意。
“这次的案子圣上也很关注。黄大人在上表里特意提到了你的名字。”苏黄哲含笑拿出了表彰,“不过,你运气也着实不错。今年吏部多给了我们刑部几个名额。黄大人看你还是没品级的录事,觉得写上去掉价,就把你提到了从八品的司直。”
旁边的郭熙、云攀还有小易都围过来,郭熙还打趣道:“前几日还是没品级的录事,现在就是从八品的司直了。哎呀,安司直,恭喜啦。”
安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略尴尬地看看云攀。
云攀无所谓地一笑,“不过你的文化课得好好补补。”
苏黄哲一愣,一旁的郭熙解释了一番,又朝安影道:“以后有空就去后街国子监旁听旁听。以后办案子要用的学问多了去了了,多学点总有好处。再说了,你这几个字也得练练。”
安影老老实实地应下,又跑去王主簿那里签了文书。
她顺口说了要等到九月才能做制服的事情,一同走的小易咳了一声,“你得打点一下。他们这些人,向来势利。有时候硬刚吧,也烦。”
安影诧异地看了小易,半晌才恍然道,“谢谢你提醒。”
王主簿瞧了瞧苏大人签的文书,有抬眼看了看安影,三角眼一吊,“呦,安录事,哦哦,安司直。干得不错啊,这才几日啊。啧啧,运气好。哎,有些人啊,就没你这运气,几年才上一级。”
安影大气不敢喘,偷偷往王主簿的手里塞了一角银子。
“王主簿,这几日多麻烦你了,吃点茶,润润嗓子。”
王主簿嘿嘿一笑,“你个丫头,人不大,心眼多,上路。来,给你对牌,去后头仓库领衣服。”
说完扔过来一副对牌。
安影心道,原来前头和自己说制服要等,自己还真的傻傻等。没领悟到精髓啊,到底还是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