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毒了!”浴炎说道。
“中毒?”大家齐齐看向广通子,广通子却大笑道,“苍渊!你就继续跟我作对吧,我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你!”愤怒之下,姜龄朝着广通子的脸便是重重一拳,“我告诉你,若是不把解药拿出来,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广通子依旧一脸不服地狂笑着。
“这人是疯了!”司尘道,“这些人怎么办?”
修泽环视了众人一圈,看到了人群中的涣风,虽有旧念,但此时已没了半点情分可言,“把他们的修为都废了吧。”修泽话音刚落,众人也不手软,将广通子等人的修为尽数废去,毕竟都是广通子的随从,若是论罪,废去修为已是最大的惩罚,修泽也没再为难,只是单留下了广通子。
此时的苍渊已经昏迷,修泽和众人急忙开始给他运功疗伤,帮助苍渊疏通着经脉,试图将毒液全部逼出。
“没有用的!”广通子笑道,“他的毒,早已攻入肺腑,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趁着他还没死,你们快去给他备好寿衣,免得他死了都没衣服穿,哈哈哈!”
“你!”姜龄愤怒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广通子的衣领骂道,“你如果还想留一条狗命,就赶快把解药拿出来!”
广通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仰起头,眼角闪烁的泪花足以显示他此时的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他苍渊可以做到轻而易举地晋升,而我却只能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数十年如一日地刻苦修行,才得来今天这点修为!凭什么古河的弟子里唯独他可以让师父留下他的性命!他已经得到这么多了,为什么就不愿意听我的话?他为什么宁愿去袒护这么多与他不相干的人,却独独要选择跟我这个师兄作对?”随后,广通子恶狠狠地看向姜龄,“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姜龄握紧拳头反驳道,“因为你有一颗永远也不知足的心!我承认,在修行方面,师父确实天资出众,他16岁就可以达到你们寻常人努力几十年的成果,但是这能怪他吗?至于你师父为什么袒护他,留他性命,这件事难道你不应该更清楚吗?还有,师父他为什么宁愿与你作对,也要保护我们,那是因为他不想你因为自己的私心,去伤害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还有!这些年来,你四处拉拢和收买人心,如今的商贾,哪个不是你的手下?我师父每年又要单独拿出多少黄金孝敬你,你自己能不清楚吗?你已经掌握了天青教最关键的财力,成为下一代掌门早已是既定的事实,这些难道不都是你独有的吗?我师父在这些方面他能跟你比吗?你为什么就是不知足呢?”
广通子迟疑地听完了姜龄的吐诉,眉眼竟然舒展了开来,他好像有些迟疑,细想着姜龄说过的一字一句,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啊,这些年来的努力,让他早已成为了天青教实际上的二把手,即便身份比他更高的左右长史,见了他,还不是要礼让三分?要说这些,自己确实没资格抱怨,可是修为呢?重铭迟迟不指定下一位掌门的人选,那不就是因为看不起自己只有准圣的修为吗?没有修为,就是有再多的财力又有何用?
姜龄猜出广通子还在纠结着什么,于是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师父这些年迟迟没有选择晋升大圣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担心阻碍你继任掌门吗?”
“不可能!不可能!”广通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苍渊,整个人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十三娘,又看向涣风,挨个质问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们告诉我,他是骗我的对吗?你们就是修为不如我,对不对!告诉我,对不对!”
即便众人均以沉默的方式回应了他,可他依旧不愿相信,更是疯了一般四处冲撞起来,不得已,修泽只得将他击晕。
这时,十三娘却开口道,“苍渊中的毒,是没有解药的。”
“什么!”姜龄始料未及地看向十三娘。一旁的金灵子也附和道,“确实没有解药。”
“你们!你们!”此时的姜龄已然到了怒不可遏、怒火中烧的地步,他刚要爆发,苍渊却十分痛苦地抽搐了起来,突然,他的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团白色的光芒,一个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一样的东西在苍渊的体表若隐若现,紧接着,苍渊的生命特征更加微弱了,他全身的皮肤开始变得紫青,四肢像极了干枯的废柴,姜龄十分慌张地跪倒在苍渊的身旁,紧紧抓住苍渊的手,颤抖着双唇一时间竟也说不上话来。
苍渊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他的体温在流失,呼吸和心跳也变得十分微弱。姜龄哭着看向修泽,“修泽,你的修为最高,你一定能救他吧?修泽,你救救他吧!”
“他,他的修为方式跟我们不一样,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硬是半点修为都没有渡给他。”修泽也是十分为难,他慢慢在姜龄的身旁坐下,没再言语。
“这下倒好,李修泽,你说话倒是爽快,这么多人的修为,你说废了就废了,如今自己又没本事救人,苍渊要是死了,你我的情分就断了!”清风打算背起苍渊,却被姜龄一把拦下,“你要去哪儿?”
“去森之岛!你们有能力救他吗?没有就放手!”
“你知道森之岛在哪儿吗?就算知道,等你带他去了,他也救不活了!你让开,我来!”姜龄推开清风,随后很快地凝聚了自己全身的修为,开始源源不断地朝着苍渊的体内注入,可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对苍渊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看着丝毫没有好转的苍渊,又看向几乎累到虚脱的姜龄,修泽心疼地喊道,“姜龄,你快放手!你的那点修为根本不足以救他,你这样很容易把苍渊体内的毒,引到自己身上!”
“那样正好!”
修泽见状,不得不上前把姜龄拉开,二人因此也产生了争执。
“够了!”清风刚想开口怒骂,没曾想地面忽然掀起一道涟漪,不多时,海灵从涟漪中跳了出来,姜龄喜出望外,急忙跑了前去拉住海灵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海灵,你快救救苍渊,快救救他!”
海灵表情平淡地走向苍渊,似乎这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海灵放下手中的枪贝戟,俯下身,用自己娇小的手掌安抚在苍渊的心头,它低语着,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不过和海灵相处了很久的姜龄已经听出了大概。
“那些海怪,我已经帮你完全驯服了,它们现在只会听你一个人的命令,虽然我知道你注定的命运,但我却无法改变,也许我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以后,才可以做到永远的守护吧。”说完,海灵便化成一颗金丹飞入了苍渊的口中,渐渐地,苍渊的胸口慢慢有了起伏,肤色也逐渐变回了正常,手指和眉骨微微搐动,面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海灵的牺牲让姜龄一时半会又难以接受,这到底是怎么了?
苍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站满了人,强撑着便想坐起身来,姜龄急忙上前搀扶,“师父,好些了吗?”
苍渊大口地喘息了片刻,又使劲吞了吞口水,回道,“好多了,我怎么觉得,我刚才好像死了?”
姜龄哭着回道,“是海灵救了你。”
“海灵?”苍渊注意到了地上放着的枪贝戟,不敢相信地看向姜龄,“海灵,死了?”
“它为了救你,化成金丹喂养你了。”
苍渊猛地掐住脖子,瞪大了双眼看向修泽,“他说的是真的?”
修泽点了点头。
苍渊急忙捡起地上的枪贝戟,迅速捂到自己的胸前,颤抖着身子哭道,“九头蛇怪为我而死,你也为我而死,如今我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姜龄轻轻抓住苍渊的胳膊,安慰道,“师父,海灵现在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你只要好好活着,它也会高兴的。”
苍渊愤恨地用枪贝戟戳向广通子的脑袋,骂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容不下我,九头蛇怪和海灵又怎么会死!”
苍渊的枪杆伸得笔直,那枪贝戟距离广通子的双眼不过只有一寸的距离,他恨啊,可是在得知广通子的修为被废的事后,他却又下不去手了,也许修为散尽已是对广通子最大的惩罚了吧,可他死去的两个伙伴,却再也无法醒来了。
忽然间,姜龄又想起了那日自己亲手杀死北平王的情景,为了报仇,他拿起了自己从未拿起的武器,杀了生平第一个他认为是恶贯满盈的罪人。可现在师父却对这个屡屡陷他于死地的人动了恻隐之心,仅仅是因为对方修为散尽,如果那天的自己也饶了北平王一命,让他在牢狱中度过一生,他是否又会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忏不忏悔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你就这么饶了他吗?”姜龄不解地问道。
“我没有饶他,只是他现在已无力与我作对,我再杀他已无意义。”
“可他害死了九头蛇怪,还有海灵!”
“是!但他也失去了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我要把他当成奴隶卖掉,让他活着忏悔余生!”
“那其他人呢?”清风问道。
苍渊看了看十三娘和金灵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就算了,都是从犯,废去修为,我也不想再计较了。”
若他们杀害的是自己的亲人,师父也能这么坦然的放下吗?也不知为什么,姜龄竟开始反思起了自己以往的行为。
“是谁杀的茗月姐!”不知何时,林湘已经把剑架到了广通子的脖子上。
姜龄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印象中,与茗月争斗的人里有涣风,还有几个并不熟悉的面孔,林湘在得知真相后,愤怒地将剑率先刺入了涣风的胸口,涣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剑刺得双眼飞突,顷刻间便没了性命,之后另外几人连忙跪地求饶,皆指控广通子才是真正的凶手,妄图能从林湘的剑下苟活性命。没曾想,林湘坚持冤有头债有主,广通子虽是主谋,却不是亲手杀害茗月的凶手,他们几人即便修为被废,依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再想起往日茗月对自己的千万般关爱,林湘心中地恨意便愈发强烈了,于是便接二连三地割裂了几人的脖颈。
看着几人应声倒地,姜龄却并未因此解脱,心中的困惑也越发多了起来,对这些手无寸铁而又跪地求饶的人心生怜悯,到底是不是在假慈悲?茗月是为了救他和修泽才死的,最先想到报仇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为什么同样的仇恨,苍渊和林湘的选择不一样呢?自己又是究竟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纠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