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世尊殿,苍渊便带着姜龄前往鬼骨狱,鬼骨狱在神心庭东侧靠海的地方,这里通常是用来关押天青教违反门规的弟子的,像这次关押了修泽的同门还是头一回,不过这时候发生这种事,对苍渊来说已经不奇怪了。
来鬼骨狱的这条路也算得上是人迹罕至了,毕竟天青教的门徒就这么多,能被提到鬼骨狱审问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触犯门规的多半都是因为动了凡心的,其余就是打架斗殴和玩忽职守的。
鬼骨狱一共有十二个狱驿和两个督长,狱驿由左长史选拔,但是归右长史调用,督长则本就是右长史的下属,分为正副两位,负责囚犯的提审和刑罚的执行,狱驿在这些过程中主要是协助。
踩在青砖铺就的小道上,姜龄的内心更是忐忑不安,虽然不知道里面关押的是谁,但对他而言,这些人注定会和他产生羁绊,也不知道苍渊会不会帮他救出这些人,虽然姜龄也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
门口看守的两个狱驿也是头一次见到苍渊,看到二人想要进鬼骨狱,连忙上前制止,“这里是鬼骨狱,没有督长的手谕,不能进入!”
苍渊回道,“那就烦请你们督长出来见我。”
狱驿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苍渊是何用意,苍渊继续说道,“我是苍渊,是右长史的师弟,难道我还见不得你们督长吗?”
“苍渊?右长史的师弟。”二人立马嘀咕了起来,也难怪狱驿不认识他,光商贾就有数十人,其中,二代弟子也有六人,一年仅会回一次天青教,这些后辈哪里认得呢,不过苍渊的名讳他们也是听过的,“不知是苍渊师叔,多有冒犯,还望恕罪!恕罪!”
苍渊也不计较,“你们这里是不是新关了几个囚犯?还不是我们天青教的门人?”
二人再次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回道,“是关了两个,不过广通子师伯只是让临时看管起来,等天籁节结束就带走,不知苍渊师叔说的是不是这两个。”
“是他们,带我去见他吧。”
那人急忙打开牢门,领着苍渊往狱中走去,“这几日就我们两个值守,其他人都派到别处当值去了。”说着又继续赔笑道,“师伯之前还叮嘱我们来着,若是苍渊师叔前来探望,一定准予,不过我俩都是新人,连参加天籁节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还是头一次见您的尊容呢,话说,您在二代弟子里面,年纪应该是最小的了吧!”
“嗯,他还交代什么没有?”
狱驿笑道,“没了,也不知道这俩人的修为怎么样,师伯倒是给他们上了囚命锁,这怕是只有师伯和师叔这样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解开呢吧。”
苍渊没有理会,继续跟着狱驿朝着鬼骨狱深处走去,经过的牢笼,偶尔也能看到几个面熟的,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再跟这里面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一直走到鬼骨狱的尽头,方才看到广通子所说的俩人,从模样上看,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估计有两个甲子了吧,苍渊看向狱驿,“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再喊你。”
狱驿愣了一下,看了看姜龄,又看向苍渊,毕竟是师叔,便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只好转身离去。
牢中的二人也是离得老远,一个靠近牢门,一个贴着对角,蓬头垢面,互不言语,似是有什么恩怨在里面。苍渊并不知晓他们的故事,只能示意姜龄上前去询问。
姜龄在牢门前轻轻蹲下,小声问道,“二位可认识李修泽?”
那墙角的人一听李修泽的名字,急急忙忙也爬了过来,抓紧了牢门问道,“他在哪儿?你快带他来见我!”
另一人冷哼一声,“你还指望他?他不想着你早点死了就不错了!”
“你这个老杂毛!我问你话了吗!”这人立马骂道。
“他不在这里,你们应该也清楚,你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李修泽也是一样,我是他的朋友,但我还是得先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是他父皇啊!小兄弟,我是李修泽的父皇啊,他是我孩儿,是我最小的孩子啊!”这人说着说着就哭丧了起来。
姜龄看着此人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就像是看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一般,“那这位是?”
“我是他师父。”这人的语气中似是夹着许多无奈。
姜龄知道他们的一些过往,他们彼此之间多少也算是有些恩怨的,不过究竟是谁负了谁,这确实也没必要再纠结下去了,“我记得修泽曾经说过,除了皇上,应该还有他的三个皇兄吧,你们见到他们了吗?”
皇上听后,满脸的愧疚瞬间溢于言表,举着悔恨的双拳重重地砸向了牢门,“他们,他们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姜龄连忙问道。
一旁的灵澈上人解释道,“冻死的。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躺在一座雪山上,我们修行的是水属性的力量,但是他的儿子修行的都是火属性的力量,根本耐不住那里的严寒,更别说催动神力了,后来就活活冻死了。”
“都怪你!见死不救,我一定会为我儿报仇雪恨的!”皇上说着就要上前跟灵澈上人厮打,苍渊也是受不了他们这般无理取闹,一甩袖子将二人震脱开来,“够了!还想不想出去了?想出去就乖乖地听话!”
二人见识过这个世界修士的修为,远在他们二人之上,于是也立马恐慌地杵在原地不敢乱动。
姜龄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有些事情我也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但你们的遭遇我确实十分同情,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放下旧怨,齐心协力。你们对修泽来说,都是亲人,他不希望你们两个争斗不休,况且,陵光神君已经死了,你们想要得到的也都没了,再争执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这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修泽跟你们的安危,现在你们面临的情况就像是当年你们为了修为去杀死陵光神君那样,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
皇上和灵澈上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姜龄的话,不光意味着往日所付出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未来,可能所有人都会是下一个陵光神君。
突然,灵澈上人啼笑皆非地自嘲了起来,“还想着成仙呢,如今,就连求生都难了。”
“像你这种不择手段想要飞升的人,自然是最怕死的,老东西,看来你也没必要执着什么了,趁早死了,也算得上解脱了!”皇上嘲讽道。
姜龄再次打住,“好了!你们真的没必要再争执了!难道你们不想逃出去,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再这样下去,那就真的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二人总算是住了嘴,看来这些时日,他们两个一直都在内耗,说直白点,就是在浪费时间。
姜龄看了看苍渊,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言尽于此,苍渊知道二人与李修泽的关系,更看出了姜龄看着那位狼狈的皇上时,又是如何的纠结和忐忑。不过姜龄最终还是没有说明他自己和李修泽的关系,这一点,他很高兴,不为别的,他就想姜龄永远也不要跟别人承认他和李修泽的关系。
出了鬼骨狱,此时恰好是黄昏时分,二人正好迎着落日走在小道上,天边被夕阳映得通红,无边的海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余晖,此刻的姜龄满面愁容,不知何时,几根长发被微风吹到了额头,姜龄没有去理会,眼光中尽是远方的那一抹霞色。
苍渊竟看得有些动容,一不留神脚下踩空,身边的姜龄连忙抓住了苍渊的胳膊,本想取笑,却看到苍渊依旧是面不改色的那张冷脸,便又急忙收住,“没事吧师父。”
苍渊摆摆手,虽然有些尴尬,但此刻的心思却依旧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趣?”
“啊?没有啊,师父怎么突然这么问我。”
“你在想李修泽吧。”
每当戳中姜龄的心思,姜龄总会不自觉地低下头。
“若是有一个比李修泽更适合也更爱你的人出现,你会放弃他吗?”苍渊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姜龄听的,因为他明明是知道答案的。
姜龄摇了摇头,他似乎感觉出了苍渊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他真的很感激,只是,“师父,你若是我,你会如何选择呢?你会放弃那个最先走近你心里的人吗?师父,”姜龄欲言又止。
苍渊生怕把话题引到无法继续的地步,忙说道,“没事,我也相信他,饿了吗?我带你去公厨院吃点东西吧。”
姜龄笑道,“师父想吃烤鱼吗?好不容易出来逛,吃点野味吧,如何?”
苍渊微微颔首。
朝着夕阳,二人寻了一处斜坡,在一处避风的角落架起了火。苍渊为了考验姜龄的修为,特意命他去海上捉鱼。那把雷鸣甄冰扇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须臾间,便可以掀风鼓浪,在夕阳余晖的衬托下,姜龄倒真像个弄潮儿了。
不多时,姜龄已经抓了几条鲜美的海鱼上来,简单的去鳞之后,便开始了炙烤。
苍渊特意让姜龄拿远了些烤,一边又小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姜龄也是惊了一下,没曾想这一路走来都有人监视着,看来师父让拿远些烤,也是为了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