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天跟妖兽斗，无论妖兽多么凶残可怕他都硬着头皮与之厮杀，反而见了人如见瘟疫一般。
“哎……”
不知是谁的轻微叹息，又被人说成了妇人之仁。帝者将无情，他不需要一切善意怜悯。
褚丘的手收回，放了一瓶药物在小珩之旁边，起身道：“殿下如有需要再唤臣等。”
褚丘临走前看了小珩之，他没有去拿那瓶药物，只是一点点用布帛裹着伤口。
这样不得行，护体灵光不是万能的，身体不是用来给他糟蹋的。
“去，传丹宫的宫主来。”褚丘朝旁吩咐。
一众人在外等候，不时私语：“殿下性格好像越来越偏激了？”
“确实，最近两年，太极殿晨会的时候，他坐在那里就一句话也没说，还经常中途直接离开，不管不顾的。”
“他对灵族是有怨的，这样的帝统真的适合执掌灵宫吗？”
有人不禁产生了质疑。
“殿下现在只是初入无情道，程度不够，当天他无情大成的那一天，他不会有爱同样也不会有恨。若做到无爱恨，自然能做到最公允的。”
无情大成，是无爱无恨的。
夜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达到无情大成后，执掌神族时确实做到了公允二字。
在一众长老私语中，小珩之走出秘境，丹宫宫主锁轻秋也赶来了，朝前恭声道：“殿下，请把手伸出来，臣替您把脉。”
小珩之像是没看到任何一个人一样，径直的走着，没搭理他。
“族主，这……”锁轻秋苦涩看向褚丘。
“殿下，不得任性。”褚丘挡在小珩之面前严肃道。
他已经过了六岁的年纪，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褚丘迈着步子拉紧小珩之手腕，小珩之表情痛苦难受，咬着唇瓣：“不要碰我。”
他挣扎退后，褚丘生气了，厉声道：“你的安危健康不是你一个人的，让锁宫主替你疗伤。”
他只把小珩之的抗拒当做孩童赌气任性，可他捏得越紧，反应越强，小珩之手臂慢慢的起了肉眼看见红疹。
褚丘看到了，蹙眉，连忙掀开小珩之的衣袖，整只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锁宫主，你过来看！”褚丘朝身后锁轻秋喊道。
听到族主呼喊，其余长老也纷纷走近围观，不止一只手，面部以下红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
“不要靠近我。”
小珩之忍着痛苦低声喊着。
可无论他强调多少遍，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锁轻秋当场把脉，一众人目光随着丹师皱眉而起伏。
“锁宫主，殿下可是在秘境中毒了？”有人忍不住询问。
“不应该啊，我们没有看见殿下接触过秘境内的毒物。”守护长老表示。
锁轻秋持续的观察中，当查探完了整个灵脉本源都没有问题，再检查普通器官皮肤反应，目光紧促。
他下意识起身后退，这才听到了少年口中一直在喊“不要靠近我”。
“殿下究竟怎么了？”众人看向一下子失衡后退的锁轻秋不明所以。
锁轻秋道：“没中毒也没受伤，只是殿下在秘境的半年得了一种罕见病症。”
“什么病？”
“人群过敏症。”锁轻秋回道。
此症状听起来奇葩，但确实是一种病。
“这种病，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会浑身起红疹，异常痛苦难耐。”锁轻秋继续向不懂药理的长老们解释。
“怎么会，殿下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层层筛选，严加检查过的！不可能存在对他身体有危害的物质！”一名负责小珩之起居的长老迅速否决。
“莫非是无情冰骨的副作用？”有人发问。
每个人体质不同，若不能融合他人的修道骨，很可能产生副作用。
“有这种可能性。”锁轻秋翻了古书，“如果是这种情况，一般过几年就好了。”
“那就再等一段时间观察吧。”褚丘看向红疹没有褪去的小珩之，“若是对人过敏，这一年减少可减少同长老学习术法的时间，转而多去秘境实践。”
“那殿下身边的金影卫？”
“告诫他们跟着殿下的时候离远点就行。”
金影卫撤掉是不可能的。
“以防万一，再把云影殿里里外外的陈设全部置换掉。”
褚丘下了多道命令后，才看向小珩之：“殿下，你觉得如何？”
小珩之没回答，褚丘便默认他同意了。
·
云影殿。
树上坐着白衣少年，刚刚睡醒的南晔张开微眯的眸子，目光看着下方，少年独自坐在亭阁中，月色清隽身影卓然而立，神色宁和淡漠。
南晔知道小珩之生了不能碰人的怪病，没有靠近，坐在树梢上远远问着：“你又在做什么？”
“画画。”
小珩之在桌上铺开一张纸，这一次他拿着笔不再踌躇，他用黑色墨水涂满了整个白纸张，又于纸张中画了红色的一撇。
南晔神识扫过，嘴角微搐：“我看你盯这白纸盯了两年多都没有动笔，我还以为你要酝酿什么大作。”
就这？
一张黑纸，一根红痕。
他瞎画的都比小珩之画得好看。
真是不懂最近这家伙最近两天怎么喜欢发呆了，发呆时候什么也不干还不如他睡觉养精神呢。
小珩之不在意南晔的话，转头问道：“你知道这世间有什么术法，让一个人来过又不存在过吗？”
南晔淡金的眼倒映星辉，开口：“你说的是时间术吧？”
时间术，可逆过去，抹杀未来。
“是时间吗？”小珩之自语。
此后，他亲自在云影殿花池种满了红莲，闲暇时候他会一直站在这里，待花开。
·
红莲八载未曾开，八载少年初长成。
其容如冠玉，倾世无双。
彼时十六岁的少年郎正是在青洲陪曦月四处闯荡的陆珩之模样。
但又有所不同。
学院少年是温润而泽，是春风十里不如你。而帝统殿下是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他是没有情感的精致傀儡。
无情道修，封心封情，这种道法并不是封印感情，而是从道法影响人的五感神识，渐渐的失去对周围环境的通感。
修士不再产生欲望，彻底断绝对世间的一切期望与感识，最终成就无情大道。
日升。
陆珩之坐在正坐主位之上，单手握书卷，背部依靠在靠垫上，眉目冷淡，不苟言笑。
褚丘走入正殿看见如今成长的陆珩之，没有感情没有欲望，是比较满意的。
“殿下长大了，是时候去拜一个正式的师门了。”
陆珩之看书中，眸光从未落在走进殿门之人身上。
褚丘习以为常，继续道：“殿下不问，臣这次想带你去拜谁为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