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懵懂。
此时的她并不知此话何意。
只是觉得阿姐说时眼眸深处会有一种悲凉，像是斗兽场最英勇善战的兽，它很强，再无敌手。
兽场的每只兽都羡慕它，可只有它知道，它只是被人戏弄的笼中兽。
她想追问，可君九清没有打算告诉她。
两人朝前走，深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人人都在想入遗界获得始荒神族的传承，却忘记了神族内战是从青洲开始的，当年那么多神族人陨落此地，这里留下来至宝如此多，不比去遗界寻宝容易千百倍？”
贼眉鼠眼的一人瞧着前面快要散去的金光露出贪婪的表情。
“对呀，遗界可没有什么十二主神，我已经请教了一名很厉害的因果道修，算出来水神本源就在此处，这可是主神啊！神族如今主神不过个位数，若是我们得到，还怕走不了至尊道路吗！”
另一名衣冠楚楚擅长阵法的男子窃喜，此处阵法被腐蚀了万年，早就没有主神的力量，才能被他们这些三步修士捡漏。
当年神族青洲战场的内战，以水神道陨结束。
其余种族人死了本源就会溃散。
而神族不同，他们得天独厚，本源死后不仅不会消失，还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得主神本源犹如得主神根骨！如获新生，必成至尊之路！
“事先说好的，你要水神本源，而我要其他所有财宝！”贼眉鼠眼道。
以他能力有自知之明，就算得到水神本源，也得不到神族接纳，还不如送给隔壁这位衣冠楚楚兄。
“当然。”
两人卖力的破除水神凌最后的力量，他们的前方是骸骨。
是神族的骸骨。
两人眼里欲望强烈。
“据说神族神骨能铸造道神器，在这金光保护下的有如此多神族的尸骨，若我们能把他们售卖于黑市中，岂不是……”衣冠楚楚轻轻笑着。
明面上，没有人敢动神族神骨的主意，不过黑市里面什么都有。
当然他们也不会蠢到去神界售卖，可以去魔界，魔族的人定会非常乐意高价收购神族尸骸铸造厉害的法宝！
“你这样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来你确定拿到水神本源不会被神族追杀吗？”贼眉鼠眼询问。
神族这个种族特别护短，一旦有人把心思打到他们种族本源上去，就会遭到他们无休无止的追杀。
曾经，一位某族至尊，因为本族本源羸弱有先天缺陷，便暗自截杀了一名神族的小辈，谋取了她的本源。
结果，最后被神族知道了，追杀半个寰宇，不惜耗尽巨大代价将之找到抽骨取回本源。
而那个被杀的神族小辈其实是个非常不起眼的普通人，虽为神族放在其他种族也就是天赋平平之人。
当时，那至尊问，至于为一人得罪一族吗，而且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
这种事情放在其他种族，杀了就杀了 有什么稀奇的。
他们不理解神族。
但实力摆在那里，就是道理！
此事之后，让诸天明白，动谁也不要动神族活人的主意。
就算神族人丁稀薄，也是当仁不让的百族之首！
“不会，水神又不是我们杀害的，诸天皆知水神道陨这件事情，只要获得水神的认可，便可以换上神族本源，还能得到神族至尊纳徒的资格！”衣冠楚楚自信心膨胀。
两人越来越兴奋，在他们的努力下，金光孱弱得如纸张一样，轻轻一捅，便能撕碎。
近了！近了！
他们甚至能看到盘坐在中央那名极美的蓝裙女子，定是水神凌！
不愧为十二主神之一，陨落这么多年，肉身也完好无损！
“兄弟，只要我得到神族主神纳徒，飞黄腾达，定不会忘记你！”衣冠楚楚拍着胸脯道。
“你想得到哪位主神纳徒？”
衣冠楚楚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他下意识就道：“据说司木主神为神族族主，若成为她的关门弟子，就是我们本族族主见到我也要低眉折腰，司木主神的族主就很不错。当然，若能拜子夜神上为师才是最令人羡慕的，可惜神上不收徒。”
就算收徒他也有自知之明，子夜神上是瞧不起他的。
衣冠楚楚自言自语一堆话没有得到回应。
等等，说话者是女声。
他兄弟呢！
侧头一望，他兄弟已经趴在地上，嘴被塞了一坨纱布，张牙舞爪反抗。
而他身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正弯头着眉毛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怎么可能。
贼眉鼠眼好歹都是神临五星强者！
居然在他毫无反应下就被人制服了。他再微微再扭头三十度……看见了清清冷冷的人影站在他前面。
吓得他腿麻，噗通跪下。
“神上！不是这样的，误会，都是误会，您听小人解释！”
他只是想要接受水神试炼，绝对没有想对逝者不敬啊！
君九清压根不想搭理他们。
“阿姐，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情，这两人交给我教训。”曦月道。
莫说阿姐生气，她听到将神族先祖尸骸售卖这一句话，她都有种把对方撕碎的冲动。
“好。”
君九清步入金光里。
成片的区域被万年的海水冲淡了颜色，灰茫茫的一片唯独留下那一袭蓝衣倩影。
女子站在无数尸骸中央，蓝色的裙摆在水中荡漾出水纹，而她的周身再也没有水系法则之力。
“神上？”水神目视极远，不见其他人。
“见到的是我很失望吗？”
君九清这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让水神有些措手不及。
夜神是在怨恨她吗？
也对，当年诸天都在传是夜神杀了帝君，她率领着帝君旧部，抵达青洲欲入神洲，不就是想找君九清要一个交代吗。
正是她的一意孤行导致青洲界陨。
君九清开门见山道：“我来此地，只是来拿你的本源。”
“我已经把本源给其他人了。”水神回道。
君九清神色微敛：“主神的本源传承者不可儿戏，外面很多人都在图谋你的主神本源。”
不仅是外面这一例，万年间她见识过很多人四处寻找陨落的水神之地，他们为了主神本源，会不惜一切手段。
“我知道。”
水神无奈：“万年了，我没有等到神族任何人来，前些年我感受到青洲气运消失殆尽，我想，水系法则之力或许能助青洲一二，所以半年前，我挑选了一位传承者。”
“你确定，这次没被骗？”
在君九清印象里，水神是个傻白甜。
字面意思，真的傻白甜。
小女孩时，能被一块糖骗去黑市，是族主去贩卖人口的地方找到她的。
少女时，能被男人海誓山盟骗了真心，是重华帝君暴揍了渣男才让水神看透渣男真面目。
长大后，能被外人骗得当了先锋，将剑指向自己族人。
水神有些尴尬，她确实经常被骗，但她依旧相信只是意外。
想起当年看见那名绿罗裙少女的样子，水神认真道：“这一次，我很小心挑选传承人的，我知道我选中的传承人本源破碎是骗人的，很可能她到我面前都是一场局。”
她不傻，从替安澜置换本源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但她依旧愿意相信人世间的真善美。
君九清：“……”
水神咳嗽两声。
“我相信我选中的那个姑娘，她看似无情却能为朋友赴死，我在多次试炼中考验了她的道心，敏感却又坚定。”
“她是别人的棋子没错，但修士修道，与人斗，与天争，谁敢说自己真正属于自己？”
“我信，乾坤未定，棋子亦能跃出方寸棋盘见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