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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再进萧府(六千大章)

东京城外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张义这些人终于看到了阔别已久的东京城。

“老爷爷,我先走了啊。”

不等老太监答复,张义就带着梁丰和徒弟韦豹脱离了队伍,骑着马向着大柳树村跑去。

老太监心中大急,忙转身大喊:“你给咱家回来!还要进宫面见官家呢!”

“改天再说吧。”归心似箭的张义,哪有时间跟老太监啰嗦,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等张义回到了庄子,曹管家等人立即迎了上来,尤其是曹管家,挺大的岁数还哭了一鼻子。

“少爷,老奴,老奴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一幕也弄得张义鼻子酸酸的,拍了拍对方肩膀:“行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在把韦豹向众人做了介绍以后,张义转头四望,没看到梅有财一家。打听了才知道,梅有财一家早在一个月前已经搬出庄子,回城里重新开蛋糕房去了。

“少爷,老奴这就让人去烧水,您先泡个澡解解乏。”

“好,有劳了。”

“少爷,您这么说,可是折煞老奴了。”

等曹管家走后,张义才把韩老四和姜老八叫到身边。

“我离开这段时间,庄子里没什么事吧?”

韩老四摇了摇头:“郎君,您走的这段时间,吴提点特意安排了一些人守在村口,就防着一些宵小过来捣乱。所以,庄子里这段时间倒也平静。”

不等张义再说些什么,姜老八开口说道:“倒是济阳郡王府那边,几次遣了人过来,说是如果知道郡主的下落,最好早点报过去,免得以后见面的时候,面皮上难看。老奴通过以前的关系打听了一下,听说……,听说王妃因此发了很大的脾气。”

张义听了这个消息,心里苦的直咧嘴,这是认定了自己拐跑了她家闺女啊。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就见郑老五从外面走了进来。

“郎君,最近三四天,每天都有一个自称陈学武的来郡王府找你,说是老家有急事,让你得到消息,尽快去找他。”

张义一挑眉,老家?难道是析津府那边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还没来得及休息的张义,就从镖局后门溜了进去。

“公子!你可算是来了!”陈学武神情焦急的说道。

张义随便找把椅子坐下,就出言解释:“我陪着府里的主事去外地办差了,这不是刚回府吗,听到你留的口信,就跑赶来了。”

陈学武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就挥手让那人出去。

等他来到张义身边坐下,这才低声说道:“几天前来的消息,说是寿喜公公得了重病,他老人家希望您尽快赶回析津府。”

张义大吃一惊:“什么!!!他老人家得了重病?知道什么病吗?”

陈学武摇了摇头:“信使没说啊,只说找到您以后,让您尽快赶回去,回去晚了恐怕……。”

尽管对方没说恐怕什么,但张义也能猜到。

想到那位对自己如至亲的老人,瞬间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心头,这让自问心硬如铁的张义,也不禁眼圈发红。

“老陈,你帮我备好马匹,我先回郡王府请个假,就赶回析津府。”

“好,公子,我这就去安排。”

郡王府

处于暴怒状态的王妃是轻易没人敢招惹的,哪怕是夫君曹佾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此时的王妃单手叉腰,另一手的食指在曹宇婷脑门上上下翻飞。

“你觉得自己长大了是吧?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竟敢只身一人跑那么远,中途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还让不让我和你爹活了?!!!”

说着说着,王妃眼圈开始泛红,声音也带着哽咽。

曹宇婷对于老娘的数落,也只能表现出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

曹佾到底是心中不忍,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闺女都知道错了。你就不要……。”

“你给我闭嘴!!!”

谁知道,他刚说到一半,王妃就扭过头大吼一声,吓的曹佾浑身一激灵。

“闺女都是被你惯坏的,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

正当王妃要继续教训闺女的时候,大管家在门外禀告:“郡王,王妃,那个张义在府门外求见。”

曹宇婷心中一喜,解围的来了。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被老娘凶狠的眼神憋了回去。

王妃咬着牙说道:“好啊!好!罪魁祸首来了,倒省的我派人去抓他了!管家!让那小子进来!!!”

曹宇婷心里一苦,慌忙扭头看向老爹曹佾,希望对方能劝说两句。

此时的曹佾则仰头看着房顶,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走进正堂的张义,就感觉气氛不对。只是,心里存着事情,也来不及多想。

“小侄张义,见过郡王,王妃,郡主。”

等了片刻不见人搭理,他就偷眼向上面看去。

只见王妃嘴角正挂着冷笑,而一旁的女朋友曹宇婷,也在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王妃已经朗声说道:“来人啊!”

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走进来两名老供奉,其中一个还是郑老五。

王妃指着张义说道:“把这个勾引郡主的浪荡子,给我押到宗正寺去。”

张义心里一惊,自己干啥了?还至于惊动宗正寺?

“王妃,小子……。”不等他说完,两名老供奉就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

见此,曹宇婷也怒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瞧准了郑老五腰眼就是一脚,直把对方踹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挣扎半天也站不起。

另一个老供奉见此,连忙看向上座的王妃。

张义却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慌忙说道:“王妃,小子是来告辞的。辽国那边有些急事,需要小子尽早赶过去。”

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王妃。

王妃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哼,我不管你有什么差事,总之……。”

她话说到一半,就听一声咳嗽,循声望去,正是自家夫君。

别看王妃在家里厉害惯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给夫君留些脸面的,当即就闭上嘴。

曹佾也是知道些隐秘事情的,听说张义有事要赶到辽国,就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

“咳,张义,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去那边,又是皇城司指派你去的?”

“这次不是皇城司的差事,是辽国那边有个……,有个长辈病重,急招小子回去。”

曹佾轻蔑一笑:“行啊,小子,没看出来啊,你在辽国还有长辈?”

这些人里面,要说最了解张义的非曹宇婷莫属,她试探着问道:“张义,你说的长辈是寿喜吗?”

张义点了下头:“是,刚才陈学武说,寿喜病危,传了消息过来,让我尽快赶回去。”

曹宇婷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那你去吧,我知道了。”

张义会心一笑,无声的比划了一个嘴型:等我。

曹宇婷笑颜如花的点了下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无声说道:注意安全。

不等王妃发作,张义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紧接着,张义又来到了大宅,把事情告诉了老太监,就当做备案了。

“寿喜重病?”老太监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六。

小六若有所思的说道:“析津府最近传回来几个消息,倒是提到萧府这些日子,频繁有郎中出入。只是那些郎中口风紧的很,下面的人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老太监蹙眉说道:“张义,要不……,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先问明情况,再决定也不迟啊。”

张义心中大急,他和寿喜虽属不同阵营,但对方对待自己却无微不至,如至亲一般。如今对方得了重病,自己怎能不赶回去?

老太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迫于无奈,如果放在以前,张义只需一句话,他也就答应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矿场一战,让他深刻了解了火药的威力和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他是真怕张义再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向主子交代了。

几番争执过后,老太监也只能选择无奈退让,毕竟腿长在张义身上,就算自己下了严令,可是以对方的性子,张义真要走的话,自己还也留不住。

打定主意后,老太监就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一本册子。简单的翻找了几页,就说道:“你还记得之前的李涯吧?如今他在天王寺附近,开了一家售卖香烛祭品的店铺,你要有事或者遭遇危险,可以去哪里找他。”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咱家也会给他传去消息,让他全力配合你。”

五日后,析津府萧府。

骑在马上的张义,还没等胯下骏马停稳,就翻身跳了下来。

门子连忙走下台阶,见到张义先是一愣,随后才露出笑容:“则成回来了。”

张义乖巧的打了声招呼,就把马缰绳丢给了对方,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了后院。

等推开寿喜居住的房门,就见萧思礼坐在床边,正在和躺在病床上的寿喜说着什么。

“则成,回来了?”萧思礼点了下头。

张义却没心思搭理对方,草草行了一礼,就几步来到床前,查看寿喜的病情。

当看到脸色苍白,双目无光的寿喜,张义不禁眼圈一红:“老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萧思礼叹了口气,就借机起身,默默走出房间。

此时的寿喜,就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抓住张义伸过来的手。艰难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则成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义仔细打量了半天,这才开口询问:“老爷爷,郎中怎么说?”

寿喜摇了摇头:“咱们不说这些,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在张义脸上打量良久,他才缓缓摇头:“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也瘦了好多,脸上的肉都没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寿喜精力有些不济,就安慰了几句,让对方多休息,等一会儿再过来陪对方说话。

等他走出房间,就看见萧六已经等在门外。

不等他上前说话,萧六就先指着萧思礼书房的方向,示意老爷要找他说话。

“六爷,最近府里还好?”走在花园的路上,张义也是没话找话。

谁知,萧六苦着脸摇了摇头:“不好,很不好。”

“怎么了?还有啥事能难住六爷您的?”

萧六看书房就在前面,就低声说道:“等你见了老爷吧,回头咱们再聊。”

等张义走进书房,这才恭敬的向对方行了一礼。

萧思礼先是打量了张义一番,这才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与萧思礼这只老狐狸单独说话,张义是存了十二分的警惕。就连落座,也只敢用半个屁股,以示对老爷的尊重。

这副谦卑的样子,也是赢得了萧思礼的好感,微笑说道:“我当你小子,跑出去这半年,玩疯了呢。没想到,还记得府里的规矩。”

张义连说不敢,又表了几句忠心,才算敷衍过去。

不等萧思礼开口,他先蹙眉问道:“老爷,寿公公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说起寿喜的病情,萧思礼就长叹了一口气:“几个郎中都说是冷热重症。”

张义对中医了解的不多,不知道这个冷热重症是什么。于是出言问道:“既然郎中能诊出病症,应该就能开方子治疗吧?”

谁知萧思礼又叹了口气:“方子倒是开了不少,只是见效不大。刚才你也看见了,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好好的一个人就被弄成这副样子。”

随后就话音一转,问起了之前抢劫西夏商队的一些细节。

对此,张义心中早有定数,也能做到有问必答。

萧思礼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和陈学武是不是在东京城也合作过,暗杀过一些西夏人啊?”

对于两国秘谍在东京城的一些私下较量,没什么好隐瞒的,严格说起来也算他的一项功劳。就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始末缘由讲述了一遍。

萧思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谋略,有胆识,干的不错。”

随即就话音一转:“行吧,既然回来了,就先照顾照顾寿喜吧,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

张义连忙乖巧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刚准备走出房间,就想起萧六刚才说的话。

于是,试探着问道:“老爷,小子刚才听箫管家说,府上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是需要小子出力的话……。”

萧思礼显然没有谈这个话题的兴趣,不等张义说完,就出言打断:“你无需管这些,照顾好寿喜就行了。”

见此,张义也不好再出言询问,只能倒退着走出房间。

只是,刚来到花园里,就听见寿喜小院的方向,传来阵阵的大呼小叫之声。

等他迈步进了小院,就见一个个丫鬟仆妇,从寿喜的房间里进进出出,脸上均是一副慌张焦急的神态。

张义连忙推开众人,抢步走进房间。

只见病床上的寿喜,正缩在厚重的毛毯下面瑟瑟发抖。

“老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寿喜,面色相比之前更苍白了些。看着病床旁的张义,也只是强忍病痛,颤抖着说道:“老,老,老夫,没,没事。”

与此同时,府里的郎中也背着药箱跑进了房间。

张义慌忙让开位置,让郎中给寿喜诊脉医治。

谁知,郎中也只是看上了一眼,就摇头叹气的说道:“这可怎么得了啊,比之前又加重了些。”

张义伸手拉住郎中的衣袖:“段叔,你就别念叨了,赶快开药啊。”

郎中也是认识于则成的,低声解释:“则成,寿公公这个病实在凶险,老夫已经绞尽脑汁,也没找到治疗的法子。”

张义看了眼病床上的寿喜,又转头看向郎中:“段叔,不是说冷热重症吗?既然知道病因了,就该有对应的方子吧?”

郎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拉着张义来到外面,这才低声说道:“则成,并不是所有病都有方子可医的,就拿这冷热重症来说,就是无药可治。完全靠病患自己扛过去,医者也只能开些滋补的方子,让病患不至于伤到根本。患者年轻还好些,可寿公公都六十多了,这……,实在是……。”

此时,从房间里面跑出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对着郎中说道:“段郎中,不好了,寿公公又开始热了。”

郎中脸色一变,就抛开张义,自己跑进了屋里。

张义见此,也只能跟着对方重新返回到病床前。

只见原本盖在寿喜身上的毛毯,已经被其掀开,此时正撕扯着贴身的亵衣,口中还一个劲的喊热。

当张义见到这一幕,在担心之余脑海里也想起了什么。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就站在郎中身旁轻声问道:“段叔,您说的冷热重症,是不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啊?”

郎中都没正眼看他,只是斜睨了一眼就说道:“冷热重症,当然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了。亏你还跟着先生读过几天书呢。”

听到这个解释,张义心中了然,终于知道寿喜得的什么病了,这放在后世就是疟疾啊。

疟疾?青蒿素?屠先生?

没有青蒿素,青蒿也是可以的吧?无非就多吃点呗。

当即,张义就跟郎中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谁知,郎中听了张义的治疗方法,一脸茫然的问道:“青蒿能治冷热重症?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则成,你从哪本医书上看来的?”

小爷自己写的总行了吧!

郎中以为张义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不禁出言劝道:“则成啊,老夫知道你心中焦急,可越是得了重病,就越不能急躁。病急不能乱投医,这个道理懂不?”

张义狠狠的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

等他再次回到府里,怀里已经抱了一大捧的青蒿。

“李叔,您这里有石臼吗?”

走进厨房的张义,就看见李山正带着徒弟在灶膛旁忙碌。

闻言,李山转回头,先是一愣,就惊喜的说道:“则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张义讲明了原因,李山也是感叹说道:“这人都有命数啊。”

随后,才想起石臼的事情,指着一旁的木架说道:“石臼在最下面呢,你自己拿。”

片刻后,张义就把洗干净的青蒿,一点一点的放进石臼里砸烂。然后又用纱布,挤出里面的汁水。

这时,李山好奇凑了过来,用鼻子闻了闻:“则成,你这是干啥呢?”

张义手下不停,嘴上解释:“我给寿公公做药呢。”

“就这?”李山指了下一旁还没有砸烂的青蒿。

见对方点头,李山才一脸担忧的说道:“则成,你心情急切,李叔能理解。可是治病这种事吧,还是要交给郎中才好。”

见对方要说话,他连忙伸手止住,继续劝说:“则成,万一,叔说的是万一啊,万一你把寿公公吃出个好歹来,甚至因此丢了性命。你想过后果吗?”

张义知道对方是一片好心,也就耐着性子解释:“李叔,谢谢您的好意。小子是这么想的,首先,寿公公得的病,小子小的时候,在村里是见过的,后来也是一个游方郎中给病人喂的这个,才给治好的。其次呢,这个青蒿通常被穷苦人当做野菜吃的。小子寻思着,寿公公的病就算吃不好,至少也吃不死吧。所以,小子就想着试试。”

李山听完这番讲述,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啥叫吃不好也吃不死啊。

当即又劝说了几句,见张义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只能嘱咐对方,最好先端着这碗“药汁”去问问郎中,看对方怎么说。

张义心说:对方肯定是不能同意的,真要把寿喜吃死了,这个锅算谁的?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通过张义不懈的努力,终于凑了一碗青蒿汁出来。

感谢了李山过后,就端着这碗药,去了寿喜的房间。

此时,寿喜的病症刚发作完,正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休息。

张义先遣散了房间里伺候的众人,这才来到病床前,轻声说道:“老爷爷,醒醒。”

“嗯?哦,则成啊?”说着,寿喜就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张义慌忙按住对方的肩膀,不让其起身:“老爷爷,你这个病,小子之前见人治疗过,方子我也有,还给您做了一碗。只是……。”

没等张义说完,寿喜用有些尖细且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小子不会害我,药呢,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