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的碎片夹着花瓣散落一地的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荘雨菲瘫在钢琴边捂住肚子,指缝里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溢出,即便只剩一口气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你读过我的日志看过我的手机,明明就知道根本不是我的错,也根本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庄羽霏倒在花丛里,背上的血湿了胸口的白衬衫,花丛的花瓣粘在带血的侧脸,就像流不动的泪珠静止在脸上,她喘着气,手心破得不像样。
“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庄羽霏。”
荘雨菲口中的血再次吐了出来,她用都是伤的手背去擦,擦完她看着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手说:“我们变成这样,根本就不是我的错。非要说错,那个人一定是你。”
“是你太贪婪,太愚蠢。”
要不是太贪婪怎么会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爱,不愚蠢怎么会甘愿摔下楼梯,导致她们变成今天这样!
她任手上的血珠滴落在光洁的地上:“被迫承受你人生的人,是我。”
“庄小姐!”
“天啊!”
“羽霏!”
会客厅的门很快打开了。
楼下的几个人都上来了,但都同时站定在门口,不敢迈进来。
会客厅里到处都是血,有成片的血,有散落的血珠。血滴在沙发上,花丛里,地毯上,还有钢琴下的花瓶碎片里。
最严重的,近乎倒在血泊里的是分开在两边的两个始作俑者。
“庄小姐!”
尹驭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走向谁。
尹驭犹豫的这一秒,路郐已经抢先一步走向庄羽霏。
有人走向庄羽霏,尹驭也就有了理由要去扶起荘雨菲。
还没走过来,有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尹秘书。”
哪怕声音哑了,语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尹驭一下停了脚步。
荘雨菲并没有看向他们,只是安静地等着。
等了半秒尹驭的脚步动了,他的脚尖始终是向的荘雨菲。
“尹秘书!”
柳颜雅也在身后喊了一句。
尹驭知道,她是替庄研霏喊的。
可他还是执意走向了荘雨菲。
地上的血很多,尹驭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荘雨菲身上,小心地将她抱起来。
荘雨菲疼得几近晕厥,但还是捂住伤口靠在尹驭肩上没有吭一声。
在他们即将走过来时,庄羽霏开口了:“尹驭,你一直知道她不是我是吗?”
尹驭脚步一滞,众人也都顿住。
“你一直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庄羽霏。”
庄羽霏依靠在路郐怀里冷笑了一声,笑得脸上的花瓣也飘落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什么叫“不是真正的庄羽霏”?
鲁蔓蔓眼睛瞪得死大,柳颜雅也抱起了胳膊。
路郐低头望着怀里的人,一时都忘了眨眼。
“对不起,庄小姐。”
尹驭还是没办法撒谎,他抱着荘雨菲,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愧疚。
庄羽霏只是短短地笑了声,再也不说话。
不再停留,尹驭抱着荘雨菲走了。
走到门口,肩膀被荘雨菲摁住了。
荘雨菲陷在尹驭的怀里,从背后跟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脸,但她的声音能传来。
路郐谨慎地环着庄羽霏,将将把她抱住,就听见了荘雨菲的声音。
“庄羽霏,他人很好是真的,他对你好是真的,他关心你是真的。”
“他不爱你,也是真的。”
说完,只剩一片残缺的花瓣掉落,再无任何声响。
出了鲁蔓蔓家,下了电梯,尹驭一刻也没敢停歇,抱着荘雨菲进到车里就直奔医院。
尹驭开车的间隙,荘雨菲还能抽出力气去安慰他:“我没事,不要着急。”
“我知道。”
尹驭说。这么说他还是加快了车速。
荘雨菲咳了一声,口中带了一些血,她偏过头没让尹驭看见,她说:“没想到今晚会遇见庄羽霏,还闹成这样。不过,正好有了机会。”
她歇了歇说:“赵大龙的老婆一定已经把我要在兰鸟做底下生意的消息传出去了,医院那边也一定不会怀疑,你告诉她们,可以做准备了,今晚我们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尹驭皱着眉听完,他知道今晚是很好的机会,但他担心她。
荘雨菲伸出手,去够了够尹驭的手臂,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真的没事,在事情做完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尹驭专心地开车,都来不及去碰一碰她的手,他只是担忧和愧疚交织在一起,无从表达自己的心情。
久久过去,他才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谁,又为什么对不起,说不清楚。
荘雨菲牵着他的手,脸埋在他手心里:“我知道,我知道……”
尹驭和荘雨菲走了,独留在原地的人倒显得有些懵。
但好在路郐的医生本能在,他脱下庄羽霏的鞋子,抽出口袋里的丝巾把她还在流血的脚腕包裹住,他将她背在背上,对还一脸懵的鲁蔓蔓说:“蔓,带路给我们开门。”
“好!”
在路郐的指挥下,鲁蔓蔓连忙提着裙子给他带路。
柳颜雅也在旁边拉开一边的门。
等来到路郐的车前,把庄羽霏放上车,鲁蔓蔓和柳颜雅还不愿意离开。
看着车上浑身是血,面无表情的庄羽霏,鲁蔓蔓还是难以相信地问了:“她,是羽毛?”
就连柳颜雅脸上也是同样的疑问。
“我……”
路郐回头看了眼后座上失魂落魄的人,直接系上安全带:“我也不知道!”
他们也走了,鲁蔓蔓和柳颜雅还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颜雅姐,你说……”
“我还有事,下次再见吧蔓蔓小姐。”
鲁蔓蔓刚开口,柳颜雅拿出手机就走了。
只剩鲁蔓蔓望着空荡荡的停车场,还在沉思。
沉思到最后,她提着裙子往胡家的方向去了。
路郐脚下提了车速,他有些心烦意乱,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些迷茫,车在回医院的大道上,他才敢偷偷从后视镜中看人。
那个躺在后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没有一点表情,眼神黯淡无光的人,她真的是、真的是庄羽霏吗?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她、她怎么会是庄羽霏?
但她那么高傲,她什么都会,又什么都知道,她怎么、怎么……
再次回到医院,路郐还是没有想清楚这宗荒唐事,到最后也没敢问一句。
等到他终于有勇气开口问了,有人出现打断他了:“路医生,你们看见常子金了吗?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