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在一家面馆遇上了办理赵大龙上吊案的警察。”
尹驭冷静的，平静的，坐在荘雨菲面前，看着她说：“吃面的时候，我们闲聊了几句，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荘小姐不问问吗？”
“我应该问吗？”
荘雨菲只在靠着沙发在笑：“好吧，那我问问，是什么事呢？”
她浅浅地勾着嘴角，像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笑容浅淡冷漠，从不会在一向沉着的庄羽霏身上出现，也没有在这段时间的“庄羽霏”身上出现过，陌生至极。
“是关于赵大龙死亡的真相。”
尹驭沉了脸，盯着面前这张熟悉但又无比陌生的脸说：“他告诉我，赵大龙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做局设计赵大龙陷入赌博的泥潭里，让他彻底拔不出脚，最后连断脚逃生都做不了，只能上吊自尽了断一生。”
“做局的人，看似只有两个，实际上有三个。”
“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不找别人，偏偏能这么精准地找到刚刚有一笔巨款收入的赵大龙身上，不会是巧合。
尹驭眼望着面前的人，说：“小柯警官说，这种局，没有幕后主使做不起来。”
荘雨菲坐在沙发上，两只脚也踩在了沙发上，手撑着头，眼睛看向一边，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是等尹驭说下去的意思。
尹驭紧紧地盯着她，说道：“也就是说，赵大龙的死，根本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想要赵大龙的命。”
“那个人很精明，很聪明，她知道就算那三个人被抓了，最多只会关上几天。关进去的短短几天不足以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而且，家属也不会追究。”
说白了，幕后的人给的钱太多了，多到那几个人没必要去多此一举把她供出来。多到家属收了钱，也会保持缄默。
至于幕后的主使是谁，尹驭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话头一转，说到了为什么他会和办理工厂自杀案的小柯警官碰上，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家小面馆里。
“那家小面馆与牡丹亭楼距离遥远，跟牡丹亭楼完全截然相反的落座在一个非常破旧落后的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尹驭说：“因为很久以前有人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她说她想我了。”
荘雨菲没有变换姿势，从刚才开始就看向了别的地方，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脸上始终带着浅笑，但眼睛还是不可察地眨了下。
尹驭还是看着眼前的人，手放身侧，说：“一开始我以为是骚扰短信，因为我并不认识一个叫‘荘二龙’的男人，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用他的手机给我发这样的信息。”
荘雨菲微微斜过眼，说：“是吗？既然是骚扰短信为什么还要管。”
尹驭说：“因为他发了我的名字。”
“我不认为一个陌生男人会无缘无故给我发消息，也不认为一个与我并不相识的男人会知道我的名字还给我发这种消息。”
“所以我去查了。”尹驭盯着她说，“还让我查到了。”
荘雨菲转过来了，带着脸上的浅笑像是很感兴趣地问：“哇，那你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很多。”尹驭说。
“譬如呢。”荘雨菲问。
“比如原来给我发消息的不是什么荘二龙，是有人拿了他的手机。拿了他手机的人，是他的女儿。”
尹驭紧盯眼前的人，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他说：“那个女儿，和她的母亲住在一起，她们两个住在一间垃圾场里。”
“那个垃圾场又臭又脏，到处是蝇虫，污秽无处不在。”
“肮脏又恶心。”
尹驭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的人说：“很难想象，那里居然住着人。”
荘雨菲还是笑着，说：“是吗，那你看见她们了吗。”
“没有。”尹驭如实答道。
“因为那里被烧光了。”
不知是谁的笑挂不住了，似笑非笑地僵在脸上。
“是吗。”荘雨菲依然在笑，不过略显僵硬地她终于直视尹驭的眼睛说，“还有什么？”
尹驭回望这双眼睛说：“还有一件我不知道该不该称其为‘巧合’的事。”
荘雨菲仰着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对住在垃圾场的母女，母亲叫王三妹。女儿，叫荘雨菲。”
末了，尹驭终究抬起了眼，他问：“你到底是谁？”
“庄羽霏？”
“还是荘雨菲？”
荘雨菲歪了歪头，脸上的浅浅地又是一笑：“呵……”
她的笑真的陌生得没有一点任何庄羽霏的痕迹，就像这段时间的‘庄羽霏’也不复存在，她就是尹驭口中的那个“荘雨菲”。
拍了拍手，荘雨菲像是在夸奖尹驭查得好，她说：“光凭一条信息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不止查到了荘二龙，查到了那个垃圾场，连住在垃圾场里的是什么人都一清二楚。尹秘书的人脉果然厉害，简直叫我叹为观止。”
仅凭一条信息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简直是要把人的底细翻个底朝天啊。
不过不奇怪，牡丹亭楼出来的人嘛，多疑多思才是常态。
荘雨菲没有承认也不去否认尹驭说的话，她从沙发上起来了，手里拿着那杯喝完的水，赤着脚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自己的水杯倒满后，又拿出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
两杯水一起拿回来，新的那杯给了尹驭。
尹驭接过了，拿在手里，没喝，也没抬头看一眼人。
荘雨菲拿着水杯又随性地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就晃着水杯，看水杯里晃动的水纹。
看了一会，荘雨菲才开口说：“名字一样，人生却不一样。一个是垃圾场里的废物，另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对比确实惨烈。”
“甚至是惨不忍睹。”
“要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或许都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名字相同的人，过着如此反差巨大的生活。”
“不过尹驭。”
荘雨菲手中的那杯水轻轻放在他们身边的小茶几上，发出“磕“的一声响，她撑脸，对尹驭笑：“在我说出我是谁之前，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是谁？”
“你是谁？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