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生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转身过后不作任何的思考,捡起张鹤秋扔在地上的刀,随便拿起一把就冲副校长径直捅过去。
刀具在爆发的怒气之下,轻易地就插进了肉里,近乎没有阻力。
副校长惊恐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鲜红的血液正在快速蔓延开,不多时就染红了一整片胸膛。
“你、你……”
副校长看着自己的胸膛,不敢相信,或者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戴生手扶着刀,又往里插进去,他咬着后槽牙狠狠道:“不要侮辱我的父亲,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不配!”
“……”
副校长口中迟一步吐出一口血来。
吐出的血一半吐到戴生脸上,把戴生这张阴森森的脸染红了。
鲜红的血从额头滑落到眼皮上,戴生还咬着牙紧紧握着那把刀不放,满身的怨恨和愤怒喷涌而出:“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这种人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的家庭就是我生下来那刻我自己选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穷也是我选的,我爹是我选的我妈是我选的,我的兄弟姐妹都是我选的,这个穷酸的家全都是我自己选的!你不懂!你不会懂永远都不会懂!”
副校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次确认自己的胸口真的插进一把刀,他才缓缓抬起脸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刚看了身后的张鹤秋一眼,就晕了过去。
副校长晕过去那刻,身体跟着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轻微的晃动,让戴生猛然惊醒。
“戴老师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杀人了!”
有人喊了一声。
戴生迷茫地抬起头,仿佛刚从一场梦中惊醒过来,他看到声音的来源,是一架摄像机。
摄像机在他眼前,身前,手上都逐一拍过。
拍到他半张脸上挂着的鲜血,拍到他的手还握在刀柄上,刀身还插在胸口里。
而被刀插入胸口的人,已经没有知觉昏死过去,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
“戴老师,你杀了人了。”
张鹤秋放下摄像机,语气不似刚才这么夸张,他平静地说:“你杀了副校长,副校长死了。”
戴生听着张鹤秋的话,整个人停滞十几秒,才吓得立即松了手,接连退后好几步。
“我……我……”
张鹤秋站在副校长身边,对戴生说道:“二选一,没想到戴老师这么快就选好了。”
戴生接连后退,退到张鹤秋扔在地上的袋子,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看看自己血红的双手,再看看前方低垂着头、胸口还在流血的副校长。
“我真的、我真的……”
“怎么会……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我……”
戴生人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怯懦,还要软弱,还要胆小。
或者说,这根本才是真正的他。
胆小,阴暗,懦弱又妄自菲薄,妄想做出什么大事来,可真做了又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
庄羽霏懒得再看下去,站起来,烟叼嘴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朝外走去。
二楼还有个小阳台,是当初连同二楼的各个房间一起修出来的,虽然还没有修完整,但勉强能容人。
庄羽霏就叼着烟,靠在阳台上,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对房里的一切不闻、不问。
张鹤秋往前走了两步蹲在戴生面前,既是冷笑,也是自嘲:“我女儿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戴生迷茫地看着张鹤秋,看了几秒眼神才聚焦。
聚焦过后,他才说:“是她自己幼稚,缺了爱还妄想从别人身上得到爱。爱,这种廉价的东西我随便挥挥手就给出去了,她还当个宝一样稀罕,她才是那个废物!”
取了眼镜的戴生就像是取下了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貌,他说:“是,我现在是杀了人,可那都是你逼我的张先生!你有本事也杀了我,我没死的话警方一定会调查出来你才是背后真凶,到时候我们大家就一起死吧!”
“反正我已经杀了副校那个蠢人,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张鹤秋表情早已敛去,只冷着眼。
戴生看张鹤秋不说话,他说:“要是杀不了我,我劝你早点放过我!就算我杀了人,副校也是你绑过来的,警方一查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要么都别活了,要么就一起合伙抛尸!”
他简直计划好了每一步。
杀人后的合伙,合伙后的一起抛尸,抛尸后再清理一切痕迹,事情过后,该怎么谈拢怎么逃之夭夭掩盖命案。
他好像都在一瞬间想好了。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他忘了为什么张鹤秋不绑别人,只绑了和他有关联的副校长。
“在做这件事之前,我就想好了一切后果。”
张鹤秋绕过戴生,捡起地上的袋子,拿起里面的一把刀,又在身后拿出一捆绳子,他说:“我一定会坐牢,而杀了人的你也必定会坐牢。”
“只不过我们有小小的差别。我是涉嫌绑架。”
“而你,戴老师,”
张鹤秋手中的刀和绳子再明显不过,他低下眼对跌坐在地上的戴生森冷地说道:“你一定是蓄意杀人。”
很快,整个二层响起一阵哀嚎声,还有推拉、击打的声音。
没一会,只剩下人“呜呜”挣扎着试图喊出来的嚎哭声。
再过了一会,整个二层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比刚才胸口插进刀子还要血腥的味道。
张鹤秋切下最后一刀,森冷的脸上才露出点光明。
他对眼前满身血污眼底无光的戴生说:“我的女儿,不是你可以碰的。”
远处的高楼最后一盏灯也灭了,加班到凌晨,他们才到了真正下班的时间。
庄羽霏的烟早就抽完了,她重新拿起了一支放在嘴里无聊地叼着,倚在阳台上望着沉寂的深夜。
深夜的街区早已没有车来车往,路上更是早就一个行人也没有,就连楼下的野猫叫声都少了许多。
寂静得任何声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咔、咔……”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庄羽霏无聊的眼睛才动了下。
深夜的凉风吹袭,吹得不远处树上的树叶“唰唰”作响。
张鹤秋甩了甩手上的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熟练地点上,吸了一口后,才和庄羽霏一起靠在阳台上欣赏空无一人的夜景。
一口烟深深吸入,再重重吐在半空,张鹤秋才问:“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