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瑾上的一口茶没咽下去,旁边的胡虹上却愉快地喝下了一口。
胡瑾上有些仓促地说:“那个、那个我也是那天听大哥说的,家里的事,大哥一向都很了解,也一向不瞒人。”
刘佳静点头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瞒的,一家人就是要知根知底。”
荘雨菲接过柳颜雅倒过来的一杯茶,还是没看柳颜雅一眼,对胡瑾上说:“原来是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您是在监视我呢。”
胡瑾上又喝下一口茶,说:“你想太多了。”
刘佳静挤了荘雨菲一下说:“别跟长辈这么说话。”
荘雨菲的茶没喝一口,又放回桌上对大家说:“不过说来也难办得很,那一户人家不愿意走,我真是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花了钱,他们这才同意走了。”
雷莺惊讶地说:“你花钱了?都白住了那么多年还要钱了才能走,真是够无赖的。”
荘雨菲实话实说:“是啊,给了一笔不小的钱,说今天就会搬走。”
雷莺对这种行为鄙夷不止:“真是无赖。”
胡虹上和胡瑾上倒显得没那么鄙夷,胡瑾上说:“今天?这么快就同意搬走了,看来给得不少。”
胡虹上不确定地又问一遍:“真同意搬走了?”
荘雨菲说:“是啊,钱给得多了,他们自然就愿意走了。留下来连个工作也没有,半分钱也没有,拿什么养家糊口呢。”
刘佳静说:“你听他们说的没工作?”
荘雨菲说:“是啊,他们说他们常年没工作,女的生病工作不了,男的年纪大了找不着工作,家里的小孩饱一顿饥一顿的,所以我就多给了一些钱。”
刘佳静一脸‘你上当了”的表情说:“可是我怎么听你公公说那男人一直在做保安,女的也有工作在附近商场做保洁,小孩也早就上幼儿园了啊。穷是穷,但也不至于饿肚子,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荘雨菲。
荘雨菲吃惊地问刘佳静:“你们从哪听说的?你们查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一点也没听说啊!”
刘佳静说:“这事还用查?你当初说要兰鸟的时候我们就找人去那里看过一次,这些事不都全知道了,还用什么刻意查。”
荘雨菲更震惊了说:“可是我去的时候那里的人都搬走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这些事怎么问得出来。再说了他们看着人都很老实,也没理由骗我,我、我当然信了。”
她刚说完,拿茶杯的这几个都低头笑了。
她们一笑,荘雨菲显得更不爽了,说:“那、那他们一直没搬走不会也是假的,不是没钱找不到房子住,是因为……”
“是因为还想讹你一笔。”
胡瑾上替她说了。
荘雨菲听了大受打击,坐在轮椅上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虹上笑说:“真的假的,你怎么会被骗。”
刘佳静更是看不过去眼说:“亏你还是庄家人,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吗。”
雷莺说:“也许是对方的演技太好,穷人都擅长那一套,哭哭啼啼的,哭天喊地的,羽霏还是年轻人,怎么可能不会被骗。”
荘雨菲显得更忧伤了说:“他们确实哭哭啼啼的,一直说他们家穷说他们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我就信了啊,谁知道……”
居然都是假的……
柳颜雅举着茶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哦?那庄小姐身边不是跟着尹秘书吗,尹秘书难道没察觉出来?”
荘雨菲无奈地说:“他劝了,我没听 ……”
这下好了,上当的事,算是真的了。
沙发上的几个人都在茶杯后笑出声来。
刘佳静更是有些气地说:“可千万别说你被骗的我们胡家的钱。”
不说更好,一说荘雨菲都快哭出来了说:“用的我的私房钱,昨天就打过去了……”
一看被骗的不是胡家人的钱,刘佳静才放心,对她说:“你们这群年轻人,到底没经过社会的历练,才会这么天真。”
胡虹上说:“都是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了。”
胡瑾上茶杯都挡不住的笑意说:“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雷莺还窝在沙发里,说:“下次可别冲动了。”
柳颜雅则喝着茶,什么也没说。
荘雨菲无奈了:“……”
一个简单的下午茶最后以荘雨菲上当受骗结束了。
胡瑾上等人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茶会散后,又是刘佳静和柳颜雅,还有荘雨菲她们三人先走,剩下的那几个也都纷纷站起来了。
胡瑾上说:“还以为庄家人都是一贯的清醒,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庄羽霏。”
胡虹上说:“要是清醒也不会一直这么多年都追着安珩不放,一个满脑子都是男人的女人能清醒什么。”
雷莺倒没说什么,和胡虹上也分开后她才和胡瑾上说:“庄羽霏倒是个脑子简单的。还以为庄家人都有血性和骨性。”
胡瑾上说:“就是整天追着男人跑才这样。不过兰鸟的事虽然是她被骗,但还是别让她日子过得太好,她的日子一旦过好了,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和她们分开后,胡虹上坐在车上也拿出了手机给胡源上打出去电话说:“大概就是这样,真没想到这也能骗到她。不过依你看,兰鸟的人今晚真的要搬走了吗?”
胡源上在电话那头说:“搬不了,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
从会所出来,刘佳静还在念叨荘雨菲说:“你但凡清醒点,脑子灵光点也不会被骗。”
荘雨菲开始还能反驳两句,到后面刘佳静说得越来越多,说得都还怪对的,她只能坐在轮椅上默默地听着了。
柳颜雅站在她身边像是终于找着机会了,对荘雨菲露出笑容说:“看来庄小姐也不是很相信尹秘书啊。”
“……”
荘雨菲闻着她身上似曾相识的香水味,不知该怎么反驳,脑子里又开始乱起来。
和她们两个分开后,在柳颜雅微妙的眼神中上了车之后,荘雨菲面对着尹驭脑子更乱了。
尹驭还是那个尹驭,看见她还是露出浅笑。
可这个浅笑也不止是对她一个,也会对别人露出呢。
荘雨菲更愁了。
尹驭帮荘雨菲系上安全带,看出她的脸色不对劲,轻声问她:“庄小姐怎么了?”
荘雨菲一上车视线就跟着他,看他帮自己系上安全带,又帮自己整理裙摆。
直到他也看向自己后,她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
尹驭疑惑地看着她:“嗯?庄小姐到底怎么了?”
又不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又不能问他跟柳颜雅到底什么关系,更不能问他到底那晚他和柳颜雅发生过什么。
荘雨菲看着面前这张无辜的脸,越想越郁闷,最后忍不住一拳头打在尹驭的胳膊上说:“没什么!”
被打的这一拳还有点痛,可尹驭不敢说,他本能地小心地问她说:“庄小姐没事吧?”
说话时的小心翼翼让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就跟惹了女朋友生气一样的卑微。
“没事!”
荘雨菲郁闷地转过头。
尹驭看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先启动车,打算路上绕过风景较好的地方,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再问。
一看尹驭又不问要直接走,荘雨菲郁闷的心情再莫名添上一把火。
她又转过身,在尹驭脖子上那个没消的淤青上又狠狠拧了一把,才转回去,闷闷地说:“走吧!去兰鸟!”
尹驭吃痛了下,但没敢直接摸自己的脖子,只能偶尔巴巴地看她一眼。
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为的什么,但看她有些气愤的模样,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先去兰鸟。
车开向兰鸟,路上经过不少的建筑,那些建筑在夕阳的照映下闪闪发光。
是从来没看过的风景。
荘雨菲的心情总算好了点,但胸口总有一股解不开的闷气。
尹驭看到了她缓和的脸色,他看着夕阳西下的窗外风景说:“风景很好看,对吧庄小姐。”
荘雨菲还是有些闷闷地说:“是啊,我想尹秘书一定和很多人一起看过了,比如刚才那位柳颜雅小姐。”
尹驭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那个掐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余光扫了扫她的脸,说:“我没和很多人看过,那位柳颜雅小姐也没有,现在我只有庄小姐。”
明知道他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荘雨菲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那团郁闷好像也即刻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前方语调轻盈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看没看。”
尹驭很认真地说:“没有。现在只有庄小姐。”
荘雨菲哼哼一声说:“我现在也只有尹秘书了,对我好点吧尹秘书,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余光扫到她脸上的笑,尹驭也跟着笑了,说:“好。”
夕阳的余光打进车里,车上再无半点阴霾。
来到兰鸟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商场外还是一样的热闹,看不出黑夜的寂静。
就连和商场隔着几条巷子一直沉寂的兰鸟也热闹了些。
可是和商场里的欢声笑语的热烈氛围不同,兰鸟这里整条巷子灯火通明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尹驭推着荘雨菲,两人逐渐靠近兰鸟。
越往前,来来往往的人越多,但他们都身穿着警察和消防员的制服。
荘雨菲抬眼和尹驭对视上。
从彼此的眼神之中他们预感到了不妙。
到了兰鸟,厂里一片光亮。
尹驭推着荘雨菲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庄小姐……”
荘雨菲抬起头,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把手,发不出一点声音。
兰鸟那盏照亮全厂的大灯下,一根绳子吊在横梁上的正是赵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