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羽霏凭空从教室里消失了,徐薇和校医在教室里找了整整五遍,除了地上那点血丝,连个人的踪影也没找着。
找到最后实在找不着人,徐薇也只能抱歉说:“对不起老师,她可能自己走了。”
校医虽然有些担心学生的状况,可是如果学生自己去看病了那还好过在校她医治不了太多。
于是她安慰徐薇说:“没关系,她也许是自己去看病了,那样也好。或者你有手机可以问一下她的情况,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徐薇有些难过,说:“她的手机昨天就被砸坏了,手机卡也被人拿走了,很难联系上她。”
说完徐薇顿了下,她看了眼校医,一切如常,她说:“算了老师,她自己去看医生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她。”
校医安慰她:“没关系,她都这么大的人,不会走丢了。”
“嗯……”
和满脸忧愁的徐薇分开后,校医也回到自己的保健室。
回去的路上回想起那点血丝和昨天庄羽霏受伤的程度,不免叹出一口气。
现在的学生实在太离谱……?嗯?
快走到保健室门口,发现她离开时锁上的门被打开了条缝。
难道又有学生来找过她?
她加快脚步,过去打开了门。
门打开一看,躺在保健室唯一一张床上的不就是庄羽霏。
庄羽霏的脸肿了很多,脸上还有一些淤青,但她的身材校医一下就认出了。
校医小跑过去,担忧地先确认床上的人状况,还试图唤醒庄羽霏说:“荘同学你没事吧?哪里疼痛?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床上的庄羽霏动了下。
校医看见她抬起一根手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听见她虚弱地说:“门。”
校医才意识自己没来得及关门。
她只好跑过去关上门。
门紧紧关上了,她又快速回到庄羽霏身边。
刚坐稳,又听见庄羽霏虚弱地说了一句:“别说话。”
说完庄羽霏就闭上了眼睛休息起来,没有再理会校医的意思。
校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等到看见庄羽霏均匀起伏的呼吸,才想起刚才自己怎么这么听她的话?
此时的庄羽霏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很均匀,眉头也舒展开了。
可是她身上的状况实在很糟糕。
一张脸上到处是凝结的血渍,凝结的血渍不仅污了半张脸,还快流到了耳朵里。
还有一些,粘在鼻腔里。不仔细看,还以为鼻孔里也流出血了。
最严重的是她的嘴唇,嘴角的肉翻开了些,血已经没有继续流了,但是血凝在伤口上,凝成一团坚硬的血块。
嘴唇中央的伤口没那么严重,但也被割开了一条血缝,血缝里的血流进嘴里,整张嘴看起来像是喝进去一大口血后没擦干净。
这张肿胀的脸不止是嘴唇,实在也找不着其它的好地。
脸上的每块皮肤都青青红红紫紫的,像是充血了一样,涨得像快要被吹破的气球表面。
校医望着这张面孔,最终不忍心,站起来走去医药箱那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拿来消毒药水,还有一些棉签和纱布。
消毒药水刚碰到庄羽霏的唇角,她就睁开了眼。
校医动作放得更轻了点,担忧地问:“很疼吗?那我再轻点。”
庄羽霏好像感知不到疼痛的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保健室的天花板,说:“你叫什么?”
校医小心地擦拭伤口说:“薛雁。”
庄羽霏说:“嗯。”
薛雁药水擦拭上去发现伤口有点深,问她:“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或者叫老师吗?”
庄羽霏还是平躺着说:“你不就是老师。”
这是真的不打算去医院了,薛雁只好问她:“你这样不疼吗?”
庄羽霏很利落的一个字:“疼。”
薛雁说:“既然疼就更应该去医院。”
庄羽霏只说:“浪费时间。”
说完又闭上眼睛。
薛雁清理着伤口,把粘在脸上的血渍全擦干净后,她才对闭着眼的庄羽霏说:“也许你该找一找班主任,他是你的班主任,怎么着也会帮你。”
戴生好脾气到软弱的名声在外,不论是对学生还是对同事,可本班的学生发生了这种事不能真的不管吧。
庄羽霏闭着眼睛,由着那些消毒药水如针扎一样浸入自己唇里,她说:“你成年多少年了,还这么单纯吗。”
她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也平平,可薛雁却听出满满的嘲讽与蔑视。
薛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看着她,又继续下去说:“总有担心你的朋友和老师,还有你的家长,他们都会帮你的。”
庄羽霏却笑了一声。
真的笑了一声,嘴角刚凝结的伤口又裂开了。
保健室里再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薛雁把最后一块医用纱布贴在庄羽霏唇角的时候,庄羽霏才再次开口。
她说:“你把我的衣服掀起来,看一看。”
薛雁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自己这么做,可还是按照意思掀开了庄羽霏的衣服。
庄羽霏配合着手垂在床边,说:“确认了吗?”
薛雁看到她身体上的那些旧伤口,有些愣了。她是怎么知道她查看过的?
庄羽霏又问:“是侵犯过的伤口吗?”
薛雁很意外,但她不敢这么轻易下结论,说:“可以确认是家暴留下的伤口,但更深的,我查不了。”
不好查,查不到。
除了当事人,不做详细的检查谁能查得出来,这种事又怎么轻易查得出来。
庄羽霏明白了,说:“我知道了。”
薛雁本就知道她的这种情况,现在她主动说起,她问她:“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庄羽霏又笑了。
这是她第二次笑了。
薛雁终于不再说什么,身为外人她也做得差不多了,能做的也不多。
庄羽霏在保健室躺了一下午。
薛雁陪着她,并时刻关注她的情况。
可她只是睡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傍晚放学的时候,许冗打电话过来约薛雁去吃晚饭。
薛雁不想打扰庄羽霏出去接了电话。
就是接电话这两三分钟的时间,庄羽霏已经不见了。
许冗在电话那头问她怎么了。
薛雁看着空无一人的保健室说:“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是“孩子”,是“人”,一个完全成熟的成年“人”。
赵垄在校外等到了放学的学生都走光了也没看见庄羽霏。
他偷偷上她的教室去找过,可还是找不到人。
电话打了也没人接,也问过常子金,常子金说没去他那里,打电话回家他亲爸也说没到家。
他等来等去,等到天黑了也没看见。
怕是那天遇见的社会青年把庄羽霏带进那个工地做什么,赵垄还刻意在工地附近来回兜了几圈。
可工地除了几声猫叫,什么声音也没了。
庄羽霏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赵垄等到天黑还是等不来庄羽霏,终于还是自己回家了。
到了家往垃圾房跑,依旧没看见人。
倒是看见荘二龙又来了,附近的邻居们又都手拿东西围观着。
赵垄心急得不行,就站在路口等。
等到九点半的钟声响了,才隐隐约约看见个一瘸一拐的人影走来。
待人走近了,赵垄发现那正是庄羽霏。
庄羽霏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披在肩上,头上还戴了黑色的渔夫帽,正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赵垄觉得自己看花眼了,那人根本不像荘雨菲,否则他怎么会看见她手上还拿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