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公谨、尉迟等一行人都在别院中饮酒,只有秦琼以及童、金二人因为要随时等待审讯,不敢放开喝酒,只能胆战心惊的等着放炮开门传唤,就带着刑具上堂听审。
然而,他们哪里能想到,罗老爷会在府衙侧边小门传唤,只听辕门内的监旗官,疯狂的大声喊叫着:“老爷在后堂审事,叫潞州解子带军犯秦琼来听审!”“老爷在后堂审事,叫潞州解子带军犯秦琼来听审!”喊了很久也找不到人。
一直喊到了别院附近,周围的人都要出来看热闹了。秦琼等人才听见传唤。赶紧急急忙忙的带上刑具,赶了过去。
因尉迟南、尉迟北是本衙门的官员,童环、金甲是负责押解的捕快,四人一同带着秦琼,赶忙从小门进入帅府。张公谨三人不能进去,只能焦急地在门外等候消息。如此一反常态的审讯,让众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再说五人一行进了大门,一路穿过仪门,走上月台,来到堂上,直到临近后堂时,屏门后突然转出两员家将,严厉的大声叫道:“老爷有令,就军犯进来受审,其他人等都不用进来了!”
说完,他们就不容反驳地接过铁绳,直接将秦琼带进后堂,要他在台阶下跪着。秦琼心里没有底,就偷偷往上瞟了几眼,发现这后堂的气氛与早堂截然不同,没有了上午的那些刀斧官兵列队的威仪。台上的罗公也未着官服,只是穿着素衣,在身后站着六名青衣大帽的内府随从,都是恭敬笔直的垂手直立,台下共八名内府家将,都是包巾扎袖。秦琼看见这个场景,心中稍感安慰,紧张的情绪也放下了一些。
罗公语气倒也不严厉,四平八稳的唤道:“军犯秦琼,你不必紧张,上来一点。”秦琼听了尉迟兄弟的建议,还在装病怕打,假装伏在地上爬不起来。
罗公见状,叫两员家将下把秦琼刑具松了松。接着又说到:“秦琼,你再上来些。”秦琼只得装的:慢慢用手肘费力巴拉几下、膝腿又艰难的往上顶了几步,故作困难地向前捱着一小点距离。
罗公也不为难他,问道:“军犯秦琼,我来问你,你要老实回答!山东齐州像你姓秦的有几户?”秦琼见问题古怪,不由得发愣,但也得老实的答道:“回禀老爷,在我齐州历城县,干养马当差讨生活的,秦姓有很多,但军丁却只有我秦琼一人。”
罗公听了,好奇的反问:“这么说,你是武官了。”秦琼老实的答道:“老爷,我只是军卒而已,不是武官。”
罗公听了回答,发现了破绽,不由的语气严厉、声调升高:“等等!大胆犯人,你还在敢骗本官?我看了你的文书,你本在齐州当差,是奉刘刺史的差遣到河东潞州办事的,既然你是军丁,又怎么可能在齐州当差?这当的是哪门子差?给我老实作答,否则拖下去仗责!”
秦琼一听,知道罗公不明原委,误会了,但也只能连连磕头:“老爷,误会了!我山东世道不太平,盗贼横行,刘刺史就招募有本事拘捕盗贼的人,而且赏赐丰厚。小的秦琼确实本是军丁,但因捕盗有功,刘刺史论功行赏,给了我兵马捕盗都头的职务,到河东潞州是奉命押解军犯,怎奈回程途中被认作响马,误伤人命,才被发配到老爷案下。”
罗公听了回答,若有所思,就没再追究,继续问道:“你既原本是军丁,又补县当差,我再问你:当年有个效力北齐主尽忠的武卫将军秦彝,听说他的家眷流落在山东,你知道吗?可认识?”
秦琼突然听到有人提到父亲的名字,一下子就伤心到情难自已,眼泪忍不住的涌了出来,染湿了台阶,磕了几下头,回答到:“武卫将军就是家父,还望老爷看在先人的面子上,能够放过小人。”
罗公听了回答,顿时站起来,语气激动、声调也不由自主的升高:“你果真是武卫将军的儿子?”
后堂中已经对话了许久,几乎已经确定。夫人却一直在朱帘后急切地等待,只能听着,也不方便插话。到了这时候已经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问道:“那姓秦的,告诉我,你的母亲姓什么?”
秦琼见问的仔细,反倒不紧张了。恭敬地回答:“小的母亲是宁氏。”
夫人惊讶地问:“呀,你说的是真的?那太平郎你可认识?”
秦琼更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太平郎正是小人的乳名。”
老夫人听完,再也无法忍耐了,用手“扑”的揭开帘子,快步走出后堂,见到侄子受此委屈,又睹侄念兄,情绪哪里能控制的住,大喊一声:“我的侄儿呀!”就俯身抱着秦琼头一味的痛哭。
秦琼一时发懵,就知道磕头哭泣,也不敢认亲。一旁的小公子目睹母亲悲痛,也跟着哭泣。罗公也惋惜地叹息:“既然你是我的内亲,快起来相见吧。”
家将们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内情。哪还要等老爷吩咐,就匆忙忙地上前,将秦琼身上的刑具全部都取了下来。他们笑着快步跑到大堂外,大声的通知到:“潞州来的捕快,这刑具你们拿回去吧。秦大爷已经认了亲,是我们老爷的内侄,夫人就是他的嫡亲姑母。现在后堂已经相认了,领批回的事不那么紧急了,明天金押会给你们送出来,到时候就可以领着批文回去复命了。”
尉迟兄弟二人听了,顿时喜笑颜开,想鼓掌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忍住。只能双手激动的握着拳不住地抖动庆祝,激动的快步走出府门报喜。
张公谨等人一直在府外等候,半天不见结果,正在担心。突然看见尉迟兄弟满脸笑容的快步出来,知道是喜事,但哪里能猜到原委,赶忙问道:“两位为何如此高兴?里面出什么事了?”
尉迟南得意地回答:“喜事!各位尽管放心,秦大哥在我们幽州有靠山喽!罗老爷就是他的嫡亲姑父,夫人就是他的姑母,如今一家人已经相认团圆。我们就不必操心了,走!去公谨的别院把酒言欢,好好地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