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藏在这里,让我好找!”纪麟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说完就紧紧咬住下唇,把哭腔都憋回来。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眼泪还是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
张骞也很是动容,尤其看到纪麟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更是情难自禁,好几次要开口又默默地咽回去。
“别说我了,说说你。”
最后还是张骞打破了沉默,沧桑的面孔上硬上挤出一丝笑容。
只有甘夫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张骞已经许久不曾笑过,让他笑一笑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甘夫自己都不确定,张骞会不会已经忘了该怎么笑。
当看到张骞略显僵硬的嘴角时,甘夫也多了些感叹。
纪麟看到张骞熟悉的面孔,还有如当年没多少差别的笑,心里更是暖洋洋的,连日来的苦难与之相比全都不算什么。就连纪麟一直以来的坚持也终于有了回报。
“我很好,不信你看。”纪麟大方地抬起手臂原地转了一个圈,怕张骞看不清楚似的还自己敲了自己两下。
“那就好,那就好……”张骞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麟的一举一动,见真如她所言,这才松了口气,还有心思调侃两句:“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当年那么一点大的孩子,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
纪麟扬唇一笑:“连您也说十多年,再小的孩子也会长大,更何况是我。再说了,我若是不长大,如何能来找你?”
“简直是胡闹。”张骞听到纪麟的话,面上的笑容蓦地一收,转而板着脸看纪麟:“是谁叫你来的?”
纪麟对张骞最是熟悉,即便他再怎么严厉,对她来说用处都不大。更何况她隔了这么多年才见到张骞,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退缩呢?
她一看张骞的心情不好,就立刻插科打诨地耍赖。这都是纪麟小时候屡试不爽的手段。
“你是否忘了我曾与你说过的话?”张骞将喜悦放在一边,这会儿心里都是心疼和生气。
他心疼纪麟一个女儿家从中原来西域要受多少苦,只会是他的百倍千倍,甚至更难。不客气地说,能有命活到他们见面,就是老天爷开了眼。只要想到这些,他就更加生气,气纪麟贸然行事,不管不顾。
“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想过你爹娘?你这样要我如何与他们交代?”张骞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我根本不会与你说我来西域之事,兴许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纪麟眼看张骞越说越严重,她见不得他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摇头摆手,整个人用身体在否认:“此事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张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你还嘴硬!”张骞更气。
“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而且我也一点伤都没有,老天爷可怜我,在见到你之前它一定不会让我死的!”纪麟本意是想安慰张骞,谁知说出这话,张骞更加恼怒。
“什么话你都敢说,你这次是运气好没出事,难保下次,而且你这一辈子能有多少幸运?都浪费在我身上,简直是可笑!”张骞也被气急了,差点咬到舌头。
纪麟只好竭力安慰:“张大人息怒,我一直都记得你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说你要来西域,还要把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当成是你。这些我都做到了,我想起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抬头望望天。只要星星还在,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张骞面色稍缓,但怒气没那么容易褪去。
“张大人可以放心,我愿意对天发誓,我绝不是一个人偷跑出来。临走我与爹娘已经说了,他们也都知道我来做什么。”纪麟说着顿了顿,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而且我还交到了很多好朋友,有他们的帮助,我才能找到你。”
张骞拧眉,抬眼朝纪麟身后看去。
方才几人来时,张骞就一直非常顾忌安言。即便安言只是安分守己地站在那里,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却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此人,绝不简单。
张骞凭借多年来的经验,一眼却无法看穿安言,但凭着对方身上无法遮掩的气势,他也知道此人不能惹。
若真如纪麟所说,这样的人是她的朋友,张骞反而要松一口气。
只是安言这样的人,若是敌人,就会是天大的麻烦。但若是与他成为朋友,那纪麟倒是捡了便宜。
“张大人?你想什么呢?”纪麟见张骞一直看着自己身后还什么都不说,露出一脸沉思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
安言与张骞对视,神色如初,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二人刚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
张骞眉头皱得更紧,看不透的人对他来说都是威胁,更何况此人与纪麟走得极近,更要小心。
纪麟察觉到张骞的视线,马上道:“这就是我与您说的朋友,还有另外几个,都在别处,我们在来的路上走散了。不过他们也都有些本事,应当不会有事。”
“你如此信任他们?”张骞问纪麟。
纪麟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这里面最弱的就是我,与他们相比,我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她说着还挠挠头。
张骞看纪麟依旧是小时那副鬼灵精怪的可爱模样,原本担忧不已的心也稍稍松懈了些许,至少这些朋友把她保护得极好,才让她的性子都没变。
“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张骞纠正纪麟。
纪麟见张骞总算消气,也跟着高兴地笑出来:“张大人,我们有话可以等出去慢慢说,当务之急,先离开这个破地方。”
她本以为张骞会立刻答应,却没想到话说完半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动。
张骞和甘夫都站在原地,甚至连神情都不曾变过。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走?”纪麟不解:“义渠家这会儿有大事,外面正乱成一团,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这是最好的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