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薇摇了摇头，笑容有种悲凉感。
“是我主动要求见她的，很多事情我不明白，想要问问她。”
说着，乔雨薇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我落后于她半步，这才发现乔雨薇今天穿了件姜黄色格纹毛呢风衣。
那风衣款式保守，而且质感不好，与乔雨薇平时的穿衣风格截然相反。
她脖颈上还围了一条枣红色围巾，看上去有些旧，面上能看到不少毛球。
来不及思考乔雨薇为什么忽然穿成这样，我连忙跟上了乔雨薇的步伐。
探视间在主楼背后的一座独立建筑里。
这是一栋独立的十二层小楼，每层楼只有三个房间。
所有房间都安上了铁窗和铁门，贴了白瓷的外墙也都被安上了一层铁网。
大楼入口是一道推拉不锈钢铁门。
铁门一侧的白瓷墙上，挂着个不锈钢牌匾。
牌匾自上而下用红漆字写着“临时关押处”五个字。
牌匾旁边还挂了值班人员名字和电话，方便联络。
乔雨薇看着红色牌匾眸光复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说话，给赵星如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个穿十八处制服的年轻人过来给我们开门。
那年轻人一边给我们带路，一边道：“原本这个阶段，原则上你们是不能见犯人的。”
“一会儿你们只有三十分钟，尽量长话短说。”
我点点头：“明白的，多谢。”
一路上，乔雨薇静默不语，只是将双手揣在兜里，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出神。
这模样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最终脚步停在二楼一道铁门前。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门上方，挂着个写了“探视间”的白色木牌。
铁门上半部分挂了个泡沫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堆规则，都是类似防止串供之类的事情......
进入铁门的时候，姚春霞已经到了。
阴暗狭窄的房间，被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分割成两部分。
探视间没有窗子，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不太亮的电灯。
姚春霞穿着件白色毛衣，半白的头发被扎成低丸子头，无框眼镜下那双眼睛显得异常平静。
她坐在玻璃后面一把黑漆铁椅上，手腕上一对银色手铐，在浅橘色灯光下泛着寒意。
看上去一副落魄萧条的模样。
见到我和乔雨薇进屋，姚春霞脸上没有一点尴尬和窘迫，淡笑道：“听说你想见我。”
乔雨薇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坐在了玻璃窗外的椅子上。
我则静默地立在一旁。
姚春霞瞥了眼乔雨薇身上的衣服，沉默几秒后，笑道：“怎么穿得这么落魄？我不是告诉过你么？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看表象，穿得好才不容易被人看轻。”
乔雨薇抿了抿唇，语气低沉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姚春霞笑了：“乔雨薇，人是复杂的，你怎么能断定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乔雨薇不死心，继续道：“你在海大的每一场讲座，你写的每一本书，每一篇论文，我都读过。”
“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做那样的事情......”
姚春霞愣了一秒，哧然一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想继续装了，我就是主动的，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选你当我的博士生，也是为了给组织拉人。”
“乔雨薇，你看错了我的同时，我也看错了你。”
“我清楚地知道你在云市时的经历。”
“我以为你会厌恶人，不会把伦理道德当一回事，至少能比张鹏飞好用些。”
“可我看错了你，我在书上写的那些骗人的话，你居然奉之为教条。”
姚春霞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意味。
“你简直是疯了.....”
乔雨薇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了起来，她冷声道：“疯的人是你！姚春霞，你在蓝天对病人的照顾，也是装出来的么？”
我抱着胳膊站在阴暗处，沉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对于乔雨薇，我生出了一丝怜悯。
当初我发现赵彩凤骗我害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信任和信念崩塌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姚春霞嘲讽乔雨薇的时候，便是乔雨薇信念崩塌的时刻。
这一次，姚春霞没有直接回答乔雨薇的问题。
沉默许久后，她缓缓抬头，眼神里闪烁着嘲讽诡谲的光。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