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君屹不禁转头看向伍开疆左侧,同样居于屏风之后的文武奉天。
没猜错的话,这所谓“收复失地”应该就是文武奉天为伍开疆那千古一帝名头准备的诸多功劳之一。
似乎是觉察到了秦君屹的目光,正危襟坐、一丝不苟直面屏风的文武奉天也转过头来,对着秦君屹微微颔首。
见此情形,伍是狗和秦君屹心中同时暗道一声:“果然!”
仅凭这一眼,秦君屹就从中判断出了太多东西:
一、“收复失地”早已完善,甚至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程度,只等伍开疆开口采摘。
二、文武奉天的准备远远不止于此。
三、洪天应之所以非要扯上伍是狗,为的就是借伍是狗的犬圣名号,给在场的诸多朝臣营造出一种与其背道而驰则为“大逆”的感觉。
四、自己...怕不也是其中的一环。
听着洪天应的话,伍开疆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隐晦的迷茫。
他怎么不知道南国还有“失地”这一说?
在他的印象中,南国在他的父亲——先皇文武奉天的统治下,数百年间一直风调雨顺,国运蒸腾,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哪里有“水深火热”之说?
虽然伍开疆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在练武修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思维迟钝。
仅在瞬间,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奥妙,所谓的“收复失地”,不过是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来开疆拓土。
若没有理由的开疆拓土,那便是侵略,而国与国之间的事,终究还是要讲究个“正大光明”才是。
一念至此,伍开疆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爱卿,你的心情朕能理解,但出兵乃国之大事,一旦开战,难免会生灵涂炭,还会耗费大量的钱粮。”
“如今朕刚刚即位,朝内也有诸多事务待办,这对外出兵之事……还需谨慎斟酌才是。”
伍开疆的话说得委婉,但若仔细琢磨,却又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他似乎并没有完全拒绝洪天应的提议,但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
这种态度,让在场的众臣都陷入了沉思。
洪天应心中立刻有了定数,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异常,依然保持着请愿的姿势。
“陛下,老臣随时等候陛下差遣,愿率精锐之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黄龙,定将那失地收回,呈于陛下面前!”
只是在他抬头看向伍开疆的瞬间,眼神不经意间划过了文武奉天所在的那扇屏风。
这一幕,落在伍是狗的眼中,让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这老家伙怕是老糊涂了,居然敢当着伍开疆的面如此明目张胆,就好像在他眼中,如今南国朝堂当家做主的另有其人一般。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更别提这朝堂上双龙并立的局面了。
天下百姓如水,而南国朝堂这一海……同样容不得两龙。
放着伍开疆这个皇帝不问,反而去问文武奉天一个听政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天家无亲,可这群人难道就没有想过,天家为什么无亲?
答案只有两个字——为权!
想要权分得清楚,就必须公事公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放着新皇帝不问,却去问老皇帝,难道这传国玉玺是农户之间相互租借的耙子?亦或者商贾之间来回买卖的摆件吗?
不得不说,这就是禅位太快的坏处。
在昨日之前,南国天下当家作主的一直是文武奉天。
而如今,一觉醒来就换了皇帝,偏偏新老皇帝还一起上朝,很容易给臣子一种换位不换权的错觉。
伍开疆自然也注意到了洪天应的行为,但却并没有点破,只是不再理会洪天应的请愿,反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此事再议,众卿家也各自回去写下奏折,陈明利弊。洪爱卿,你先退下吧。”
此刻,即便伍开疆心中有着开疆拓土的想法,他也断然不会答应洪天应的请求。
因为,他需要让在场的所有臣子们知道一件事:如今的南皇,是他文武隆昌,而非文武奉天!
随着伍开疆态度的突然转变,洪天应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
但他倒也没有着急弥补,只是毕恭毕敬地对着伍开疆再度躬身,回到了原位。
不知为何,在洪天应之后,今日的早朝便稀稀拉拉,再没有一件能拿上眼的大事。
........
退朝之后,伍是狗主动离开太师椅,屁颠屁颠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洪天应:“老洪老洪,等一下。”
见伍是狗主动与自己搭话,洪天应稍显意外。
在他眼中,伍是狗虽有些权势,但实际却不通政事,更无心政事。
换句话说,他不过是给伍开疆站场子的,顺便玩闹一番。
“伍师。”
洪天应主动请礼,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哪怕他已然白发苍苍,辅佐先皇多年,手中军权滔天,但他的官职终究只是三品。
而伍是狗……当朝正一品世袭公爵、位同国师,当之无愧的皇权之下第一人。
别说是他洪天应了,便是换做当朝宰相,见了伍是狗也得先一步出言请礼。
“嗐,都是自己人,用不到那么多穷究。”
伍是狗倒是并不在乎这些个虚礼,况且他又不是没有上过朝,自然知道朝堂之上这些家伙的花花肠子。
“伍师自然爽朗之人,那洪某便也有话直言了,伍师此番...可是有何指教?”
花花轿子众人抬,伍是狗说不在乎虚礼那是他说,该有的照样也得一样不差。
就算伍是狗真不在意,可那礼部又不是吃素的,让那群疯狗看见,保不齐明天又要参他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