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神台拉起刑无际,头也不回和刑无际快速离开,刑无际回头看向身后惊天动地的声响,原来是在长安有一面之缘的盈稚正和大蛟搏在一起。
盈稚对战伤上加伤的大蛟并不轻松,大蛟虽然实力雄厚,吃亏在有伤在身,而盈稚本身又是窥虚境界擅长杀伐的杀手,一时间也不分上下高低。
刑无际看辅国公的随从能和恐怖的大蛟你来我往不相上下,不禁感叹:“我一直以为她是国公身边的随从,原来她那么厉害!”
“那是我盈姨,不是随从,幸亏盈姨在这里接应我们,父亲推测我们赶时间可能会抄近路,只有钟南山最近也最危险的,就让盈姨他们在长安面向钟南山的两百里一线接应,我们快离开这里,盈姨摆脱大蛟后会追上来,”
听到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一些在生长在此地的大小野兽纷纷从藏身的地方涌出,慌不择路逃离而去,野兽对死亡的预知是最敏感的,每有大灾是都是它们第一时间会逃到安全的方向,可是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哪里还能感知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刑无际和辅神台要随时躲避四下逃窜慌不择途的中大型野兽,两人这一逃就是二十余里,担心断后的盈稚安危,他们也不敢跑太远,等待盈稚追上来后再一起离开,辅神台虽然对盈稚的实力有信心,但是这大蛟的强悍他和刑无际是亲身经历过的恐怖,两人在驻足之后辅神台就嘱咐刑无际立刻调息恢复体力,最晚半个时辰之后,如果盈稚没有循着他留下的标记追上来,两人就回去接应盈稚,就算盈稚和大蛟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或是被杀,辅神台回长安也必须带着盈稚的尸体,自从母亲走后,身边的人只有盈稚始终扮演着母亲的角色照顾他和辅佑兄妹二人,辅神台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抛下盈稚……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辅神台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时间差不多了,就喊醒了还在运行调息的刑无际,刑无际回过神后也没做声,起身跟在辅神台身后就往回掠,两人身形刚在月光里留下残影,就发现一道更快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朝他们而来,辅神台两人先后稳住脚步,对面来的身影也到了眼前。
?“你们要做什么?”
?借着月光,辅神台看到发髻散乱衣服残破气色疲弱的盈稚。
?“这么久没见你赶上来我们准备回去接应~”
?“回去就是送死!快走,妖孽不好对付,幸亏它之前受伤实力受损,别说你们撑不到我来,我来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它只是被我唬住,沿途我布下了障眼法,一时半会儿他不会追上来,活到这个阶段的妖孽哪个不是狡猾成精,骗不了多久,我们只能利用这点儿时间尽快离开……”
三人不敢大意,尽是奋力发起脚程,此时他们不怕会遇到其它妖兽,他们先后和大蛟拼杀,惊天的动静和气息,其它妖兽早就察觉远远逃离,辅神台忍不住询问盈稚。
?“盈姨,前朝十多个大一统的朝代,大秦、大楚、大汉、大夏、大周,这都是威震寰宇、武运昌隆的帝国,为什么会容忍钟南山这样一个任由妖族猖獗的地方,宛丘都在数代之前被人族管辖,钟南山都无人染指么,领兵扫平钟南山,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能奉享武庙的荣耀啊!”
?“不是没人想,一直都有人在做,三代以前人族一直都在为实际控制钟南山发动战事,动辄数千上万人的大军不在少数,几十几百由帝国中抽选的精锐进入钟南山腹地穿插搜索暗杀山里生活的妖族更是从没停止过,但是那时的钟南山俨然已经拥有着国家的实力,他们虽然平时如同散沙一般,面对人族大举入侵,就会凝聚在一起,和西羌的妖族一样,只不过人族虽然政权更迭,每一个帝国都会重点封锁钟南山往西羌妖族之间的联络,距离最近的妖族宛丘因为和人族达成共识协议,也不会冒被人族灭城的危害和钟南山勾连,经过几个朝代的努力,人族才把钟南山的实力消耗掉,现在的钟南山只是任由帝国屠戮的角色,大安朝还没有腾出手收拾他们,以前是有不少散修和隐士都往钟南山里修行,也出了不少大贤和能者,钟南山也就成了世外之地,但是它还是太大了~”
?“盈姨,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到了长安你就都知道了,全力赶路,不要再分神说话~”
?
?辅神台、刑无际两人一路有惊无险从南楚赶回长安已近在眼前,神都洛阳又掀起了一阵浪潮。
?期间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热度,就淹没在了朝堂上。
?惨遭灭门的是原太医署正汪直一家,汪直是皇帝周世安的御用太医,大安国立国之后,周世安脱离了前线征战,松懈下来,常年征战受伤的暗疾就复发出来了,身体情况一直都不理想,汪直就一直负责周世安的身体调理,虽然不见明显好转,周世安每天也都能精气十足主持所有朝务,更是又生下了两位公主,八年前周世安操劳过度才逐渐身体慢慢变差,寻遍天下都没人能医治,衡山剑门以医术见长的传功长老都无可奈何,只是开出调养身体的方子,汪直也不负周世安信任,调理了几年,周世安竟然精力充沛起来,临幸之后诞下龙子,汪直也因此获得皇帝周世安御赐“杏林泰斗”的金匾,心中有鬼的汪直肯定见好就收,直接告老还乡,周世安大喜之下就准了,还赏赐下几件宫中御藏,就在汪直在府中大摆宴席和京中故旧好友道别之后,汪府十一口成年人一夜之间都中毒死亡,最后调查出的结论是宴会结束后,汪家人自己又同桌饮酒,由于喝的是汪直泡的药酒,和宴会中吃的菜有相克的食材,所有喝了酒的人都在半夜去世,只有四个小辈因年龄小没有喝酒,才侥幸留了性命。
?大喜变大悲,汪家的事情在帝都也就只是流传成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正让大家关心的是当下三件大事。
?大安国对南楚的战争,高仰山轻取南楚罗浮,攻城方法却是争论最多的,传言攻城时神兵天助,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南楚听得城下大军攻城,不敢贸然出兵,在城头以箭雨御敌,可是等到烟雾散去,大安国南路大军已经尽数在罗浮城内,杀了罗浮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茶楼里,一个书生一掌拍在桌子上,突如其来的声响成功吸引了茶楼里听客的注意,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书生清清嗓子扬声道:“世间哪有神仙,高将军的制胜之法是在东越遇一奇人,此人擅造烟火,火遇水不灭可在水中燃烧一个时辰,可聚烟雾经久不散,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材料布置,整个洛阳都能笼罩起来,更别说小小的罗浮城,神奇的是这烟雾不熏眼不呛口鼻……”
?“如是真的,这可神奇……”
?“既然你知道,那可知南楚现在战事如何?”
?“国家战事不可轻谈,不免有细作在此间打探,你我可不能随意交谈走了消息。不如说说下月国公世子和泰平公主大婚……”
?街头巷尾讨论最多的还是这一场皇室大婚,一个是皇室三公主,一个是曾被立为皇太子的辅国公世子,这是一个什么家世,大安国最具权利和地位的两个家族,也可以说是大安有国一朝最尊贵的两个家族的联姻……
?“大人,为什么要杀了汪直一家,留着他在皇帝身边继续用药,皇帝不知不觉的死了,唯一的皇子年幼,临死前皇帝肯定会托孤,您是文臣之首,必定是托孤辅政大臣……”
?“汪直留不得,这么多年我们以他儿子要挟,他能听话已经不错了,纸包不住火,万一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就是致命的打击,皇帝现在还不能死,只要他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他就要依靠我们这些国之肱骨,君臣之间总是有利益矛盾之争,有他这个君在,我们就不用面对矛盾点,皇帝若是死了,我是托孤大臣不会跑,辅国公也会是,我是文臣之首,可我还没那个威望能动兵部和各地的将领,这次让你们上书世家应避讳天子名讳的世字,改世为明,就是要再次挑起皇室和世家的矛盾,没想到皇帝真大度,竟然会说世乃常用字,避讳多有不便,给百姓生活带来过多麻烦,自己名字中尚有国号安字,安以民和,又是国号,百姓以国为名也是对大安国的认可,不必行避讳,此计不可行再另想它法吧,南楚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不能拉拢的的,就让我们的人多立战功,许绍雄留下的后手怎么样了?”
?“那人已经化名寒山令,现在是从四品水军将领,东越以我魔族为基础的原班水师已经在和南楚水军对峙……”
?“好!利用我们所有的资源帮他在南楚立功,我要他能独镇一方,最好能镇守南楚,原本东越最好,可是他出身东越,总要避嫌,南楚地广,也不错……许绍雄当年负气出走魔族,本就没有根基,没想到他忍辱负重竟然还是在为魔族谋划,气量不俗,如果早知他的身份,又岂能让他轻易赴死,这等谋材魔族甚少啊……”
?“大人,下个月辅神台和泰平公主大婚,我们真的不做些什么?如果这桩婚事真成了,辅家和皇室彻底绑在一起,辅家背后有玄门和能左右天下一半的军方实力,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两相合作,一强一弱,强的一方需要助力,这个助力又不会对他产生威胁,弱的一方需要依附强的一方发展,只要防着不被吞并和卸磨杀驴就能相安无事合作下去,这两家,可以说是天下势力最大的,一山不容二虎,这个山虽然大,却也是一山,皇室没有皇子的时候,辅家被当做继承人,这是周辅两家的情谊所致,如今皇子既出,眼看到手的龙椅飞了,辅家不会反,但是皇子还小,皇帝怎么会容许能威胁到自家血脉太子皇位继承的人和势力存在,看好吧,这场大婚说不得也是场大布局,我们只做锦上添花不去推波助澜,把两家之外的势力经营好~”
?“大人~”说话的人语气突然小心起来,他这个变化,毕公方拿捏的也是很到位:“怎么,有什么事?”
?“刚得到消息,小魔君无夜上次受伤后一直在闭关,日前破关而出,修为大涨,扬言要趁机杀辅国公报仇,重入魔宗~”
?原来身为暗族的无夜是前任暗族领袖黑鸦的幼子,黑鸦掌管暗族是能和名闻天下的司空图所率隐族修罗军一较高下的,而黑鸦正是死在了辅国公手下,连同无夜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则是被辅国公麾下的风媒在情报系统的斗争中一网打尽,从此之后魔族情报系统遭到致命打击,直到魅影被临危授命接管魔族情报系统,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才再次崛起。
?无夜从小在黑鸦的熏陶下心高气傲,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宗公子沦落为被其他部族蹂躏的弃子,一路爬回一人一族的小魔君,其中艰辛和苦难是别人难以想象的,这次敢破关直言杀辅国公,不是他太自负就是真的因祸得福,闭关后修为突飞猛进,辅国公虽然修为不在是已经公认的事实,却还没人能真杀的了他,辅国公交遍天下,敌人也遍天下,在长安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有上百起针对辅国公的刺杀,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那些战场上的仇恨都给以军人的待遇马革裹尸下葬,而修行者就没那么好的命了,尸身被高高挂在长安城墙的旗杆上,一百多人被挂在长安城四周城墙好不壮观,最恐怖的是每一个尸体下面白纸黑字张贴的清清楚楚这人姓甚名谁,师承何方,是公仇还是私恨,被雇凶还是自愿,这种杀人诛心的手段,让那些杀人者背后的势力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有些人迫于压力变卖家产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有些则上门请罪泪如雨下撇清关系……
?“给他去闹一闹吧,魔族不制造点动静也不合情理,总要说得过去不是,让司寇霸去策应着点儿,别出什么纰漏,当初还是黑鸦对我多加照顾才有我今天,他这唯一在世的儿子,我不能不管……”
?毕公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司徒殇,年轻时也是魔族有数的少年高手,虽然比不上黑鸦和司空图,也相差无几,只不过他的修行生涯很短暂,短暂到没有人记得有他的存在,就因练功出了意外,功亏一篑,差点丢了性命,多亏黑鸦路过,倾尽全力才保住他一命,却也断了他的修行之路,意志消沉的司徒殇十年沉沦幸得黑鸦开导,才会在魔族没落之际用他文弱的肩膀挑起魔族重担……
?毕公方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看时辰,身边已经没人了,他招呼道:“派人把刺杀辅国公的背后势力都杀了,记住,是长安城墙上贴的那些,明目张胆的杀……”
?阴影里发出一阵破空的声音,就没了动静,毕公方喃喃自语:“也算相识多年,送你一份心意~”
?长安,在原甘泉宫的基础上修缮的国公府,现在已经换上了皇帝亲书的中山王府金字匾额,并定下大安国铁律,大安朝设东西南北中五位王爵,非有立国、护国、卫国之功不得受之,中山王为国之中流砥柱,众王之首,依次往下为东平王、北镇王、南定王、西靖王,五王以充皇室旁系世袭罔替,非有造反通敌诛九族的大罪不得施以刀兵……
?辅国公位极人臣巅峰,在得到匾额的时候却升起深深的不安,他的功劳早已封无可封,这个时候被封诸王之首,看似皇室嫁公主,为了匹配身份地位,事实上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辅国公也很主动把跟随自己到长安的神机营尽数调回洛阳归皇室直接统领,留在洛阳的神机营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一点儿痕迹都没剩下,他本就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皇帝既然开口了,他身为臣子又怎么能拒绝,神机营所有的资料和技术辅国公都没有私藏,就连被他视如珍宝的神机营大匠师都一并奉送回了洛阳,随着神机营一并回洛阳的还有一封皇帝亲启的密信,信中所书只有神机营大匠师清楚一二,辅国公临行前交待的话他都深深刻在脑子里……
?中山王府地牢,辅国公看着眼前和辅神台如同孪生的人,这个比辅神台大了十岁,却长相稚嫩的男人,看到辅国公身后的莫惊春登时紧张起来,莫惊春从洛阳九死一生逃回长安,亲如手足的兄弟十七人都因这个替身反水而死,伤愈后的莫惊春今天第一次看到替身,满眼怒火能把战战栗栗的替身烧成灰烬。
?辅国公这么晚带他来是收到消息,辅神台已经被盈稚接到,暂时还没有靠近长安,因为长安方圆二百里范围被披甲军和风媒的势力监控的一只鸟飞过都能知道从哪里路过,他不知道皇室渗透披甲军和风媒到了什么程度,他虽然相信披甲军和风媒不会背叛自己,但是难免有人会被利用或者为了前途站队皇室,毕竟皇室才是国家的掌控者,在辅神台回来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彻查出那些不定因素……
?得到辅国公的示意后,莫惊春故意加重了脚步走向名为赵印的替身,眼冒寒光切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有十七个兄弟因你而死,在你说出所有实话之前,你会体验到他们所有人的死亡,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条能保你一命的信息,就少死一次!”
?莫惊春伸出双手捧住赵印的头,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气机从莫惊春双手蔓延进赵印七窍,赵印双目几欲崩裂,扭曲了张大的嘴发不出一丝声响,被绑住的四肢急剧抽搐着,汗水很快浸透了赵印的衣服,锦缎的内衣湿透了贴在身上,就是为了这一身锦绣华服,赵印才会遭受这番活罪……
?“哗~”一桶冷水浇醒了短暂昏迷的赵印。
?“怎么样?这只是开胃菜,惩罚你的背叛,剩下十七次比这更难受十倍,我保证,你不会死~”莫惊春咬牙切齿的阴狠令赵印如置冰窖。
?“你无非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在这王府里,你虽然没有自由,美人美酒锦衣玉食,人间富贵一样也不会少你的,你真以为自己这点儿小聪明就能周旋在帝国里……”
?辅国公不说话了,因为莫惊春凑近了听虚弱到声音只能在耳边才能听到的赵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