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国商旅兴旺,官道上的商队和行脚的散商不绝于途,天气当酷暑,往来行人也不急于赶路,只有两匹马飞奔在官道上发出急促的马蹄声,格外引人注目。
这两人正是从咸丰城出来北上的辅神台和刑无际,两人在咸丰城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从南楚金华城出来两人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泡澡时两人才发现自己伤势并没有初始感觉的那么轻恙,放松下来后就凸现出来了,思量再三,再急着回长安也不能用命去换,两人核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御骏马走官道,日夜不停北上,在马上疗伤虽然慢些,总也两不耽误,待到钟南山时,不管伤势如何,弃马走捷径御空过钟南,这个方案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终南山自古多藏隐士散修,两人明目张胆御空而行有可能招来凶险,不得已,两人也只能这样走,他们倒不担心沿途换乘骏马,刑无际有临行前辅国公给的令牌,全国各地官驿任意优先挑选骏马,他们不在乎会累死多少价值十金的骏马,只要能尽快赶回长安,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换了八次马,有五次是眼看着刚换下的马累倒在地,是生是死他们也没时间关心,跨上新马后就催马扬鞭绝尘而去。
五天时间两人出了拉屎撒尿下马停歇,吃饭睡觉都是在马上,千五百里行程两人的伤也差不多七七八八了。
刑无际从水袋里倒出一股水洒在脸上,顺手抹了一把脸:“前面再有四十多里就是白马驿,如果继续走官道就要向北绕道,我们要在白马驿还马,向西北百里进入钟南山……”
“你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
“来的时候在这里迷路多转悠了大半天,白马驿里有吃的,我听说钟南山里有凶兽精怪,能不在山里捕杀生火就能少惹事,多带些干粮路上吃……”
“说得对,钟南山是洞天福地也是险地,我们不能像之前一样日夜不停,八百里钟南我们只能白天出发晚上休息,夜晚凶险,我们还要找安全栖身的地方。”
白马驿,辅神台看看天色问驿丞:“劳问丞官,这里到钟南山还有多远?”
驿丞是个退出军伍的老兵,虽然将近六十岁,几乎参加了大安国立国征战的所有战乱,却因能力有限,也只能二十年间征战死里逃生换个驿丞养老,好在老来得子,在驿站也得享天伦。
“公子,这里去往钟南山仍有八十多里,怎么,两位是要到钟南山寻仙拜师?这山里有仙人也有凶兽,可不敢轻易孤身前往。”
辅神台听到驿丞好心叮嘱也是微微一笑解释:“不是,我们只是路过,看着也起了暮色,怕再往前走错过了落脚的地方。”
“放心,山脚下有客栈,这些年有不少人在钟南山外围采药捕猎,也有游玩的,镇子上客栈有好几个。”
“好嘞,多些丞官,还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一些干粮。”
驿丞问清要准备的份量后就去准备了。
辅神台之所以在驿站准备干粮而不是到客栈再准备,是因为驿站的干粮是按照军用干粮的制作方法,可以存放六七天,客栈准备的干粮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两人带好干粮离开驿站就向钟南山继续前进,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以两人的脚力不用神通也能在一个时辰内到山脚下镇子客栈落脚。
深夜,辅神台和刑无际终于洗净了一身的风尘入睡,连续数天没能好好休息,叫了饭食在房间,洗过澡吃了饭没让店家收拾碗碟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辅神台和刑无际几乎同时睁开了眼,店小二的敲门声虽然隔了好几道门,他们也清楚的听到是在招呼住在客栈角落的采药人趁早进山。
两人起身洗漱,让小二准备了早饭,吃过饭采药人已经出发,辅神台佯装好奇问明了采药人经常走的路线,两人不认识路,只能先跟着采药人进入山区之后再御空前行。
并不是因为他们怕被寻常百姓看到引起骚动,而是担心被朝廷的暗探眼线因为这一举动而进行调查,最终暴露踪迹。
进入钟南山之后,两人终于明白历代修行者为什么都钟情于在钟南山遁世潜修,在山中他们明显感受到生机灵气欣郁,连毛孔都能通气。
辅神台对气机的感应很敏感,能提前避开一些气机浓郁的生灵,不管是散修或者野兽,能避免麻烦尽量不起冲突,能在钟南山里占一席之地的都不会是好相与的。
飞行了一天,除了落地休息了半个时辰进食,两人都在山林之上御行,太阳已经收敛了热情,山里的温度也降了很多,伴随着阵阵山风,辅神台拉着刑无际从空中落下。
刑无际被扯了个措手不及:“怎么了?你也不招呼我一声,差点被你扯掉下来。”
辅神台是凭虚御风随心所欲飞行,刑无际则是驾驭着铁脚踩借力飞行,突然间被辅神台强拉一把,确实是没稳住身形,如果不是辅神台搀了一搭就直接掉下来了。
“太阳西沉,阳气不足镇兽风,我们估计错了时间,现在就要找藏身栖身的地方。”
刑无际指向北方:“刚才我看前面有座山,我们去找个避身的山洞。”
辅神台抬头看看没有找到刑无际说的山峰,高处能看到,在地面看不到,距离应该在十里外:“来不及,现在不能御空,走路费时又明显,就近找古树藏身,最好是气味比较重的树木,松、柏、榆、樟最好,能遮掩一下气味,虽然我们能收敛气机,身上的气息却无法隐藏,凶兽嗅觉灵敏,要靠它们遮掩气息。”
“什么味道?这么刺鼻子。”说到嗅觉,刑无际倒先闻到了浓重的气味,循着气味看到旁边二十步外有一株粗壮的椒树。
“这树味儿挺冲,是我见过味道最重的,肯定能遮住我们身上的气味。”
刑无际兴奋的跑到椒树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不用找了,就在这里吧。”
辅神台脱口抱怨:“你疯啦,这树虽然粗壮,也不够我们俩挖洞藏身,难道像两只猴子蹲在树杈上?”
“挖洞?你倒提醒我了。”
刑无际打量了一下椒树周围,发现椒树一支粗壮的树枝因为为枝叶繁茂和椒果累累被压的很低,下面恰好是一个隆起的乱石土丘。
“在这里,挖一个能容下我们两个人的洞子就可以了,在这根树枝上垂上一块重量够的石头把它压低,正好能盖再洞口上面。”
辅神台观察了一下,赞同道:“倒也可以,赶紧干活。”
有刑无际这个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存在,多是石头的土丘很快被挖出两个紧临的栖身小洞,清理干净挖出的乱石碎土,刑无际砍来树枝固定小山洞,辅神台找来干燥的碎石均匀铺在洞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两人在洞口又盖上密密的椒枝椒叶,辅神台在洞口前布下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就钻了进去。
初闻椒香会很刺鼻,忍不住就会打几个喷嚏,多闻一会闻习惯了也就没有了不适的刺鼻感,两人又用布料包了一些近处能采到的香花覆在口鼻处,也能中和椒香的不适。
时间还早两人睡不着,却也不敢闲聊,都禁声闭目养神运功调息。
半夜时分刮起了一股大风,大风中落下一声震动,把辅神台和刑无际从洞中惊醒,两人都在第一时间通过洞里互通的连接拉住了对方,两人缓缓转身趴在洞口透过洞口椒叶观察着外面,辅神台用两人互相懂的触碰进行沟通。
辅神台在刑无际后背告诉刑无际:“闭息,心跳降到最低频率。”
洞里被遮挡的严密,两人看不清外面情况,辅神台听到清晰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却被椒树的气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接连发出两声清鼻之后,重重的脚步声才向远处移去。
显然,两人的气息是没有被彻底遮掩,外面又传来辨别的嗅闻,却被椒树的气味给搅乱了,几声不耐烦的清鼻响起,却没有离开的动向,又折腾了一会,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辅神台不放心,又在刑无际后背告诉他不要妄动,轮流睡觉……
还好直到天亮再没有异况发生,刑无际拍醒浅睡的辅神台轻声招呼:“起了。”
辅神台轻轻扒开洞口的椒枝椒叶观察了一下,阳光还没透过密林照到地面:“又是一个晴天,老天保佑,赶快吃过东西赶路,钟南山里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辅神台两人从洞里爬出来简单抹了把脸,看着地上凌乱的不知什么生物的巨大脚印,心中不禁生出后怕。
两人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上吃着东西,之所以爬这么高吃东西,是为了方便观察周围环境,而且吃过东西他们就要马上出发。
“按照昨天的行程,今晚落脚的地方就是钟南山腹地,这里都已经有那么强横的凶兽,中心区域说不定还有更恐怖的存在,今天晚上必须越过钟南山中心范围,白天全力以赴赶路,我可以凭虚御风,你行不快我助你一臂之力。”
刑无际的好胜心被激了出来:“放心,我能跟上……”
阳光很烈,辅神台额头的汗水都连成了线,刑无际更狼狈,前胸后背都是被汗水浸透干了的汗渍,正是午时太阳顶着头烤,辅神台虽然不比刑无际狼狈,也是心中燥热,水袋里的水早被两人喝的干净,此时干的连汗都少了。
两人行了百多里,沿途都没见有小河湖泊能补充水袋,辅神台隐隐看到远处有一座高山,云雾缭绕,根据山腰处的水雾判断,辅神台认定那里肯定有瀑布。
“无际,那边高山水汽重、云雾升腾,一定有瀑布,我们先去找水喝,我们这样消耗水分太厉害,再没有水补充,不累死也得渴死。”
刑无际听到有瀑布,忙应合:“有瀑布更好,再淋个通透,燥热难耐啊,我们现在虽然有心全力赶路,却没有之前的速度了。”
两人赶到山前,果然老远就听到轰隆的瀑布落水声,循着声音辅神台和刑无际很快就到了瀑布下。
刑无际正要跳进水里,辅神台一把扯住已经跳起身的刑无际。
“你干吗?等一下,先把水袋灌满,喝好了再下去,这一身汗臭和风尘跳进去,还怎么有心情喝得下肚子。”
刑无际没好气抱怨:“就你讲究……”
刑无际喝足水之后纵身跳入水中,在水底憋尽了一口气才露出水面:“痛快,好清爽!赶紧多泡会儿,等会儿顶着烈日也多舒服些时间。”
辅神台指着瀑布道:“我去瀑布里冲一下,水砸在身上能把凉意砸进身体,你要不要试试?”
辅神台的这个行为是在衡山偶然发现的,不知什么缘由,却是适用。
一时的清爽让两人忘却了身处钟南山腹地,这里处处凶险,但是眼前一副人间仙境圣地的景象,又怎能会让人生出危险的想法。
两人御在瀑布中间位置,痛快的呼喊声淹没在瀑布的轰鸣里。
突然,两人好似心有灵犀,同时冲出瀑布,刑无际更是弯弓在手朝瀑布里连放三箭。
他们同时察觉到了危险,那种危险是与生俱来的威压感,辅神台和刑无际互相对视一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极速离去。
可是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脚下群山惊起无数飞禽,走兽惊慌的咆哮声是此起彼伏,辅神台和刑无际心头生寒,毛发不由竖起,两人不减脚力转头回望一眼,一条头生龙角的大蛟在他们身后追着,那气势好不凶狠。
辅神台不由失声喊道:“快跑,这是条快要化龙的大蛟!”
辅神台挥手在身后布下一道道气机箭阻,刑无际手中连珠箭一刻没停,为了逃离和阻止身后大蛟,两人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辅神台的气机箭阻大蛟触之如摧枯拉朽,倒是刑无际的金箭令大蛟颇为忌惮,刑无际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在大蛟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槽,更有一箭直接剥离掉一片蛟鳞,刑无际之后的每一箭都是冲着掉落鳞片的暴露处,只是两人逃命跑的速度太快,手下箭矢没个准头。
两人拼了命的逃,速度之快飞鸟不及,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大蛟也是穷追不弃,在大蛟的威胁下,两人也是潜能激发,速度是之前的将近一倍。
刑无际眼看这样被动对他们不利:“这样逃命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么大的动静,我们更危险啊,你帮我一把,我射它要害,看能不能把它逼退。”
辅神台闻言便接过刑无际束在腰间的绳带,奋力前行,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却没有影响速度。
刑无际专心射箭阻止大蛟,虽然注意力能够集中了,他现在就像辅神台放的一个短线风筝,飘忽没有规律,精准度还是受了影响,刑无际大喊一声:“再稳着点儿……”
辅神台听到刑无际大喊就把刑无际拉近自己,不让他受阻力的影响。
刑无际蓄势良久,一支硕大的箭头应声射出,直接没入大蛟没有鳞片保护的身体,大蛟吃痛,眼看追了这么远都没能追上,张嘴喷出一条浓郁水流直扑两人,刑无际看到水流颜色可恶,招呼辅神台:“小心~”
瞬间一面盾牌凝聚在他手里,挡住了水流,盾牌被腐蚀熔化,刑无际心有余悸慌忙丢掉盾牌,看到大蛟没有继续追上来,就放心下来。
两人也是命大,那条大蛟和宿敌争夺地盘受伤还没有痊愈,如果放在平时,两人早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