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自己初出茅庐,难以服众。
丘濬可是细查了经年资料,做了详细统计,分别比较了海运与漕运的成本、损失的。
真·有的放矢。
朝堂之上也侃侃而谈,半点不怂。
甭管官大官小,只要他觉得不对的,就必定会狠狠抨击。
可巧,自打皇家船队经营得风生水起,许多民间商船也赚得盆满钵满后。用事实给当初那些严厉反对开海禁的官员们狠狠一巴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此事死人放屁──阴阳怪气。
朱祁钰可不就乘势而进,把杭州、泉州等几地也跟着开了么!
贸易量大增,如今又占了日本的石见银山。
大批白银滚滚流入国库与内库。
这不有人从方便与少靡费的角度,提议以银子代替粮食、布匹、棉麻等实物税赋了么?
丘濬当场反对:“此计甚庸,陛下万万不可轻信。自古识治体者,恒重粟而轻钱,盖以钱可无而粟不可无故。”
简单说,人无钱可活,无粮不可!
被说甚庸的官员老脸通红,胡子都翘得老高。不免高声细数因为路途艰难而造成的巨大折损、耗费,各地仓库因保存不善或者年久而产生的腐坏。
直接把丘濬说出了真火:“宁以菽粟要钱物,使其腐于仓庾之中,也不能以钱物当菽粟!否则一旦赶上天灾,地无所出。金银布帛无可充饥,就真只能坐以待毙了。”
话音刚落,就被扣上了危言耸听的大帽子。
恳请朱祁钰这个皇爷严惩。
朱祁钰:……
严惩是不可能严惩的,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经济大才。但这全部以实物纳税的说法显然不能满足如今需要,朱祁钰也不会盲目听从。不过同样的,粮食储备也十分重要。
所以他就命因地制宜。
在粮食盛产区多收粮食,保证仓储。在偏远不通舟楫之地折收布、绢或者金银充作税赋。
与正统元年旧事大同小异。
但在粮食盛产区以市价购买,也鼓励往海外诸国引入粮食。谨防税银越收越多,仓储越来越少。真遇到个什么天灾之类,朝廷无力赈济。
丘濬还想再说什么,朱祁钰摆摆手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只让他继续努力,做好国朝财政预算相关的工作。
有了这个,才好明确每年的官银、铜钱等发行具体数量。尽可能量入为出,不让银子再重复大明宝钞之败。
至于他所提便利漕运的相关办法则悉数采纳。路途实在遥远,海运又方便的,则直接弃漕运改海运。
丘濬关于财政方面的建议和想法很多,他最关注国朝财政预算。
也深知这事事多且杂,牵涉极广。
因而对其报的期望最小。
不想今上宏图伟略,竟想也不想的就决议彻底施行。那他当臣子的还有什么话说呢?
自是捧着笏板出列:“微臣遵旨。”
稍后,朱祁钰又令户部与三司联合审查。在邸报,大明报,襄王一系办的那大明法制报等上都以汪泉之事为例,严肃通报,认真警告。
并宣布在全国范围之内彻查,随时抽查皇室宗亲、外戚勋臣、中官与文武官员、地方豪绅等巧借名目、强取豪夺百姓田亩。隐匿人口,偷逃赋税等事。
坦白从宽。
一经发现,即从严从重处置。
重奖告发者,但同时也严惩挟私怨或者为求高额奖励而诬告者。
连皇后娘娘亲外公都被打个半死!
该罚的罚,该改的改。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姥爷,二皇子跟两位公主的太姥爷啊!说办,就二话不说都给办了。连皇后娘娘再度有孕,都没半分宽宥。
谁不说今上公私分明,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敢鱼肉百姓的,就算是亲姥爷丈人都毫不容情呢!
如是感恩戴德之间,百姓们也都信心大增。
原本遭遇类似事件,求告无门的苦主们也都勇敢站出来。当地官员信不过,就跋山涉水往京城。往丘青天所在的户部喊冤,或者敲皇宫门口那登闻鼓。
你说那鼓不是寻常人可敲,敲了也得受许多苦楚?
嗐!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今上仁慈,唯恐杀威棒杀掉了百姓越级上告,给自己求个公道的勇气。遂早早就改了:只要查证后不是恶意诬告,就可以免打。
而且就算不免,能顺利要回被侵占的田产也是好事一桩啊。
试试呗,万一呢?
抱着如此心思,各地苦主都站了出来。
有皇爷严令,还有汪泉那个活例子在。接到状子的相关官员哪里还敢怠慢?火速派人去查证,但凡所言不虚,那就赶紧拿人。
该判判,该罚罚,严格遵循大明律。
不敢有丝毫偏颇。
毕竟他们都早早接到了皇爷严旨,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多少锦衣卫或者东厂番子监视着。但凡偏颇一点,可能下一个被下大狱、上公堂的就是他们本人了。
一桩桩陈年旧案被速判,原以为讨不到的公道被讨回。
百姓自然额手称庆,奔走相告。
那些个给各级官府上足了孝敬,却没得到应有庇护的乡绅地主们吃了苦头后却心怀愤愤。不敢明里出首,就玩匿名举报的那一套。
非让占了便宜却不肯办事的赃官们付出些代价不可!
一时间,被告者众。
把刑部、三司与各州府官员忙得脚打后脑勺。
因为对于这些检举揭发,朱祁钰只有一个态度:细查!查清楚真伪之后再依律办事,力求做到无枉无纵。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赃官,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官。
更要杜绝办案期间,有人挟怨报复,趁机排除异己。或者收受贿赂替人消灾,亦或者罗织罪名等。
一句话:今上任人唯贤,相关官员宁缺毋滥。
从景泰元年恩科到景泰二年、景泰五年,前后也是历经了三次科考。共录取了八百多,将近九百名进士。
别说只那么几个、几十个歪瓜裂枣,就算再把整个朝堂换一遍也不缺人!
绝不姑息,也不允许,大明江山坏在些个庸官、贪官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