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所以皇爷铺垫了那么多,根本就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给几人封爵不是目的,那些占据了朝廷近三成的九牛宗亲才是目的吧?
他们这不知不觉间,好像又入套了。
不过无所谓,户部官员早就苦宗俸久矣。既然皇爷都已经起了头,他们当然得跟上。
毕竟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这会子,那位大明王朝的人形播种期庆成王朱钟镒才刚刚袭爵没两年,四十四个儿子、四十七个女儿的疯狂战绩还远未达成。
但宗室数量跟洪武朝相比,那也是呈几何倍数激增了。
光是晋王与周王两支,在册宗室就已接近三千。
三千!
按照最低等奉国中尉每年二百石乘以三千,那也是要近六十万石的!
而这些只有男嗣,再加上女眷呢?
郡主、郡君、县主、县君、乡君们不但本身有俸,她们的郡马、宜宾等也要每年至少二百石嘞!
仔细算算,仅是这两府就要用掉朝廷百万石之巨供养。
而这还不算婚丧嫁娶。
还只是二十多家王府里头,其中两家而已。
全部加上,再有接连不断地繁衍……
这下不止户部官员,满朝文武都有些脑门见汗:“皇爷所言有理。虽太祖爷为了亲亲之意,厚待各位王爷与功臣故旧们。但凡事有度,过度则有害而无益。”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一味纵容,该约束也得约束着些。
几经思索,朱祁钰梦里头弘治年间才出现的关于宗室纳妾规格就被连夜想了出来。
郡王自正妃外,媵妾不得过四人,将军不得过三人,中尉不得过两人。
其母非良家出身的,也不予请封。
试图从根源上解决宗室数量增长过快的问题。
但梦中就见大侄子使过这招的朱祁钰知道,这不过扬汤止沸而已。能缓解,但是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却一定会在宗室间引起轩然大波。
甚至还会让某些力量倒向他好皇兄,从根子上开始否定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连个登基大典都没有’的皇爷。
唔……
这步倒是早晚都得走,但现在还是太早了。
所以先扬瓢汤,止沸同时也先试探一波,看看各家藩王反应。
然后再细细调整方案。
可有些时候吧,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越不愿意在这个事儿上多起波澜,朱祁镇那些个舅舅表哥与其姻亲们就越不让他平安过渡。
立即扛着为家国天下的大旗,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跪下去:“向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如今略一思量确实让人心生惶恐。久而久之,这沉重负担恐让朝廷难以支应。还请皇爷为江山设计故,早下决定。”
“正是此理。”
“天下土地有定,租赋有定额。而宗室之费日盛,诚不知所以善后之计……”
这话一出,这土地二字的关键词又被精准提炼了出来。
为何近年军屯多有逃户,流民问题屡禁不止?还不就是宗室豪强与军官们圈了太多的地,百姓无所耕、税益重?
所以,重新彻查宗籍,停不符合要求之人禄米外,还要重新测量土地。
罢一切不合规的屯田。
这就好比热油里扔进两大块冰,不炸锅才怪!
尤其重新测量土地这条,一旦施行,朝堂上就没有几个是不会被清算的。
重压之下,难保那些人不会为了自身利益拧成一股绳。联合宗室藩王跟南宫那位,提前来个夺门之变。
朱祁钰皱眉做思索状,实际上却把每个附和孙家人说话的朝臣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才一脸‘朕就是随口打个比方,你们怎么还当真了’的无语表情。
再说?
再说就是兹事体大,他自己可不敢擅专,得问问母后跟皇兄的意见。仔细斟酌之后,再来考虑这祖制要不要废,要怎么废。
未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动荡,朱祁钰还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这些个股肱之臣们千万守口如瓶,莫还没有个一定呢,就嚷嚷到朝野皆知。
所有人等恭敬应下。
但实际上,孙继宗跟孙承宗哥俩都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事儿报到了仁寿宫,且得到了母后皇太后的夸奖。
她也觉得这事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最能从根本上解决诸如流民、军户出逃等问题。
至于皇帝会不会过于急切而事与愿违?
唔,那就是她所期盼了。
到底土木兵败,她本就是迫于朝臣压力与现实情况,才不得不同意他暂时监国。
后来的立幼帝、立太子等提议,无不是想让他暂时代班。
哪想着那小子满口工具人的自我素养,实际上却只是做表面功夫,根本不曾想过真把皇位让出来呢?
能力卓绝,众望所归?
呵呵。
或许吧。
但有什么用?
当年胡皇后何曾不在朝野间颇有贤名?先皇说废,便也就废了。
“这天下是我儿的天下。我儿才是先皇钦定的皇太子,嫡系正统皇帝。之前出于无奈,现在我儿回来了,他朱祁钰就是该把皇位让出来。不然就是僭越,就是不臣不弟,人人得而诛之!”
好巧,朱祁镇也是这么想的。
只可恨他初初被救,心下惶然。一听瓦剌二字色变,再听说敌军二十万围攻宣府的时候,更是汗出如浆。
什么家国天下?
他那时候只想着自己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说什么也不能再落到瓦剌手里!
竟是错过了大好时机。
后来更是一步错,步步错。不得不暂时委屈在这南宫中,‘被治愈’、‘渐渐意识到自身错误’等。
已是悔之晚矣。
好在这急功近利的毛病他有,蠢弟弟也有。
这不,皇位还没等坐稳呢,就要磨刀霍霍向宗室了。
呵呵。
傻小子只看得见宗室繁衍日渐增多,虚耗国库。却没想想,为何他跟皇考为何明知道这样,还宁可每年花大笔银子养着。
难道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亲亲之意么?
罢罢罢。弟弟不懂事,当哥的就帮帮忙,让叔叔们教他学个乖。
接到书信的襄王朱瞻墡眉头微皱,默默往镜子前凑了凑。
王妃纳罕:“王爷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