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又过十年!
程庄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主干道两边安了路灯,路旁建了文化广场——当年,关北斗扒闷子车去了广洲,在一个疏菜批发市场当装卸工,后成了蔬菜批发商。程庄有人见过他,要他回家看看。他发誓汪宏泰不倒台,永不踏进程庄的土地;后来,听说汪宏泰下台了,便回乡投资建了文化广场——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广场上舞曲响起,女人们居然和城里的女人们一样,扭着屁股跳起了广场舞!马路上,庄稼人居然散步了!街道两旁耸立着两层楼!种地全是机械化。到年下,村庄街道两边停的小轿车一辆挨一辆!
汪宏泰前些年气疯了,抓屎吃!几个闺女轮流养活他。女婿嫌弃他,非打即骂!一日,他穿个破褂子,在路沟里拣个红塑料袋套头上,在程庄村委门前的南北大道上走着、指着路上的人和路两边的楼,道:“我是朝庭!恁、那楼,都是我的!”人们避而远之!他又去到大西坡,指着田地、庄稼,道:“这地、庄稼也都是我的!”忽掉进路边的机井里,淹死了!恰巧,程香枝走娘家,路过那井沿,无意间朝井里看一眼,见了漂浮着的汪宏泰,叹口气,慌慌张张要回娘家庄上喊人打捞他,走不远,碰到了仇菊莲下地看庄稼。那菊莲见她慌那样子,问咋嘞,听香枝说后,也和她一块回家去喊人,想起旧情,走着偷掉着泪。乡亲们把他捞出来,几个闺女兑钱把他草埋了!刘秀娥跟着小女儿生活,不受待见,整日以泪洗面!
春潮两口子和儿子、儿媳妇搁不到一块儿,被撵出来了,在荒园子里盖间小屋,住在里面!一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那肖环在地里干活,往家跑,在路上,竟被雷劈了!剩下春潮,半痴半呆,时常在庄上逛,不知喃喃的啥!春晖两口子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到城里打工。老了,性子磨下去了,仙枝也不挟制春晖了;春晖也摘了怕老婆的帽子了!那程虎仍是村民小组长,说话仍是“球”啦“屌”的,见不讲理的人仍抡锤头子!!
高峰办个养鸡场,占地几十亩,成了市政协委员!刘宏力在高峰厂里当保安!“大黑狗”得了肺癌,死了!刘石头成了家——那姑娘看中了他能扛门神的能耐,跟着他,不受欺负——跟着村里的建筑队,打小工,挣小钱,养家糊口!程庄党支部年年被评为“模范党支部”!刘华印、郑光远、景争前等为官的照样为官,“犟筋头”、程全等老百姓过着种田、打工的生活,收成好了,在外找到好活了,多挣点钱,反之,少挣点钱,终日忙于生计!
这日,春光正在板材厂转,百史集上的战友来到厂里,说他和许多战友建了微信群!战友们都很想念春光,但不知他的电话号码,无法联系,托他来找春光,要电话号码!春光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中午设宴招待他!那战友回家后,便把春光的号码发到了战友群里。战友们纷纷打电话,互诉衷肠,又互加了微信!
一日,春光刚吃完饭,听到手机响,掏出来一看是老班长发来的视频。春光激动得手直抖!他点开了视频,看到了老班长,不由得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他张着嘴、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才深情地喊了声:“老班长!”二人互问了工作、生活情况。老班长告诉春光,他退伍后,通过努力,考上了公务员,当过乡武装部长、党委秘书,在正科级位置上退休,又夸春光混得也不错,并发过来一张照片。
春光激动得一夜没睡着。次日,便伏案写诗一首:
老班长
一
昨天,老班长发来一张照片,
看得我两眼泪花鼻子酸。
屈指算,分别已四十余年,
班长:您老了、发福了、变相了,
但神态率真依然。
岁月匆匆不留人,
英俊青年发如雪,弹指间!
拿着手机我不肯放,
声声唤我的老班长。
隔千山,隔万水,
多么想过去给您敬个礼。
祝福的话儿千千万,
愿班长的日子比蜜甜。
二
昨夜梦里回军营,
老班长!您站在队伍前喊口令:
“立正!向右看——齐!”
“唰”!头齐摆;“沙……”脚步移;
霎时站成个绿色的“一”!
飒爽英姿五尺枪,
高炮阵地咱站夜岗。
雪皑皑,路弯弯,
咱千里打靶渤海滩。
大炮昂首傲苍穹,
弹光闪闪照夜明。
月儿明、星儿闪,
咱促膝谈心在球场边。
党旗下,咱同举手,
“一心一意跟党走”!
三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咱摘下领章和“五星”。
挥挥手;再见吧;亲爱的战友;
话未出口泪先倾。
车轮滚滚十里走,
送别的战友仍在挥手。
红缎子裹领章和帽徽,
依依不舍藏箱底。
每想班长就用手抚,
红光闪闪照征途。
长江水滚滚是滴滴汇,
班长就是那水一滴。
宝刀不老放光辉,
时刻听从党指挥。
只要祖国一声唤,
老班长,我听您喊:
“快跟上!别落下!冲上前”!
春光写完,两行热泪滴纸上。他遂把诗发到了战友群里!战友们纷纷点赞!
他叠起纸,装兜里,挺起胸,去往村委会办公室!他忽听到从庄里传来了唢呐声——那是一户人家娶媳妇,请来的响器班在吹奏!吹奏的曲目是《我的祖国》,那词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春光听着这唢呐声,又一挺胸,大步向村委办公室走去了!